或是不明?白这个女子究竟为何要这么一次次维护他,又或许觉得她的?每一句辩驳都反像是在证明?他的?无能?。
他萧煜有?一天竟要落到靠一个女子来保护的?程度!
故而为了阻拦苏织儿再?言,及压制下在心底泛滥的?这股烦躁,他才会不自觉开口,道出那句“我去”。
两人面对面而立,静默对峙了片刻,萧煜才放缓语气,淡声道了句“只当进山闲走一趟吧”。
见他说罢掀帘入屋去,苏织儿是又气又费解,分明?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为何今日却变了性子,坚决要入山。
但看他这般坚持,她晓得大抵是没了转圜的?余地,毕竟她又不能?绑了他的?手脚不让他去。
苏织儿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也跟着入了内屋。
萧煜从?角落掉漆的?红木箱子里翻出一块方布来,想用来装那两个野菜饼,却见一把匕首被骤然塞进了怀里。
“这是我阿爹留下的?,锋利得很,你藏在身上防身。”
他手上的?方布亦被抽去,苏织儿将布铺在炕上,拿了自己最厚的?旧棉衣放在里头,又去灶房拿了那两个野菜饼隔了块帕子摆在上头,将方布牢牢扎紧。
她边忙活边道:“山里冷,夜里你便盖着我这件棉衣,能?挡挡寒。”
她将系紧的?包袱塞给萧煜,旋即昂着脑袋切切嘱咐,“你对那山里不熟,记得紧跟着村里人,千万别跟丢了,万事小心,若有?危险赶紧跑,莫要逞强,知?道了吗?”
萧煜垂首见她眸光颤颤,满目担忧地看着自己,能?感?觉到她并非做戏,而是真心实意的?。
那股先前漫上心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再?度涌现,萧煜薄唇微张,想说些劝慰的?话,可的?确不知?说些什么,他们二人虽是夫妻,可也实在不像夫妻。
迟疑片刻,末了,他只从?喉间挤出一个“好”字。
顿了顿,又语气生硬地加了一句:“放心,死?不了。”
毕竟在刑部的?那一月,他已然见过所谓的?人间炼狱,世上万物对他而言,已没有?什么可惧的?了。
苏织儿同他一道出了屋,忧心忡忡地目送他走向?村里那群要入山的?人。
里长亦是紧皱着眉头,他心底自是不愿让萧煜去的?,可如今这也算是让村里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他不好再?多加阻拦,左右这位是自己坚持去的?,与他无关,且这么多年也没见出什么事儿,当是没什么大碍。
刘武远远看着苏织儿,见她正担忧地望着自家夫君,默了默,骤然提声信誓旦旦道:“织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周煜的?。”
苏织儿闻声看向?他,强扯出一丝笑,感?激地冲他一颔首。
萧煜幽幽在二人间来回看了一眼,薄唇微抿,旋即头也不回地跟着要进山的?那群人走了。
牛三婶见苏织儿愁眉不展地望着,上前半揽住她,边走边说了些安慰的?话,还邀了她去自家吃饭,让她一人也不必生火开灶了。
因着牛三婶太热情,苏织儿没能?拒绝,但还是自带了些米和菜蔬去,午食和晚食都同牛三婶和她家中的?三个孩子围在一块儿吃。
饭后坐着闲谈了几句,直到天色暗下来,苏织儿才同牛三婶告辞回了家。
左右无事可做,她烧暖了炕,便拉过薄被睡下了,但不知?怎的?,苏织儿今日莫名有?些害怕,虽说平时她那夫君在时,二人夜里也不说话,可一想到那人隔着炕桌就睡在另一头,她就多少有?几分安心。
如今黑黢黢的?屋子里独她一人,听着夜风拍打窗扇的?啪啪声响,她缩了缩脖颈,将整个人都埋在了棉被里头。
她不知?他那位素来沉默寡言的?夫君如今怎么样了,她那件衣裳足不足矣避寒,虽说二人之?间并无夫妻感?情,但毕竟他从?那孔乡绅手下救了她,他们又拜了天地成了亲,她心底是真真切切将他视作夫君的?,又怎会一点都不担心。
苏织儿辗转反侧始终没甚睡意,直过了三更方才勉强睡去,然睡得迷迷糊糊间,她骤然听见一阵哭喊嘈杂声,不禁猛地睁开眼,起身推开窗子往外望去。
外头天色蒙蒙亮,日头未升,黑夜尚未被晨光吞没,她隐约看见远处好几点跳动的?火光,当是有?人举着火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