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摆放的大抵不是牛三婶。
毕竟牛三婶怎会晓得他?们二人平日并不睡在一头,特意将炕桌隔在中间?,将她那床薄被放在她原先?睡的位置。
虽说?不过是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但看着这两床一左一右,相隔甚远的棉被,向来不曾有所意见的苏织儿此刻心底却生出些微妙的不舒服,见她自?己也?说?不出究竟为何会不舒服。
末了,她只浅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却险些撞着进来的萧煜。
那人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将手上的东西拿稳。
苏织儿定睛看去,便见萧煜手中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浅木盒,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里头还铺着一层泥沙。
见苏织儿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兀自?琢磨着此物用处的时候,萧煜道:“你不是说?,想要认字?”
“认字?”
昨日在医馆时,苏织儿确实说?过这话,可……
“现在吗?”她问道。
“不然?”萧煜微一挑眉,“趁天还亮着,也?未到做晚食的时候,尚且还可以学上几个字。”
苏织儿眼看着萧煜端着手中的木盒入了内间?,搁在内间?的炕桌上,不由得咋舌。
万万没想到她这夫君不仅仅是言出必行?,做事还这般雷厉风行?。
苏织儿懵懵地?跟着走到土炕边,沿着炕沿坐下,突然让她认字,她心下还未做好任何准备,可那厢显然是准备充足。
只见萧煜自?袖中摸出一张纸展开,苏织儿随意瞥了一眼,不禁目瞪口呆,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看不懂的字。
“这是《千字文》,常作孩童蒙学之?用,是我昨日借了吴大夫医馆里的一张纸抄写下的,你既得想认字,便从这《千字文》开始,往后在此之?上逐渐增添补充,想来很快就?能识得许多?字眼。”
此事自?萧煜口中说?出,轻飘飘似乎跟举筷子用饭一般容易,可落在苏织儿那厢,却令她颇有些心下没底,毕竟她已?及笄,这读书认字的能力自?是难以与?孩童比拟,也?不知能不能学好。
或也?看出苏织儿的忐忑不安,萧煜凝视着她,风轻云淡道:“怕什么,自?有我在,你且学便是。”
苏织儿抬眉看向他?,旋即朱唇微勾,重重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这夫君的声音虽无波澜起伏,语气还总是这般淡淡的,可他?低沉坚定的嗓音却总有种?奇妙的效果,似能抚慰人心,亦让她重拾信心。
是啊,都还未学呢,也?不知她在丧气什么,好好学便是,总是能学好的。
她从前想学还没有机会,如?今有机会了怎能质疑自?己。
她耸了耸肩,复又抖擞起精神,一字一句顺着萧煜所指,复述着他?口中所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每读一句,萧煜便解释一句,看她听懂了,就?拿起一根短枝条,在那木盒中逐字描写一遍,再抹平那泥沙让她自?己写。
苏织儿记忆力并不算差,虽只写了一遍,但她大致还是能记住笔顺和字形,可实在复杂的,也?难免有所错漏。
萧煜也?耐心,并未说?什么,只自?然地?倾过身,大掌拢住她的手,在空白处教着她一笔一划重新写。
此时的萧煜专心致志,可谓心无杂念,可苏织儿却不是,男人半搂着她,宽阔坚实的胸膛抵在她的背脊上,隔着薄棉袄,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整个人似也?被男人独有的气息包围,她不自?觉朱唇微抿,双颊顿如?染了胭脂一般红。
苏织儿偷着抬眸看去,便见他?神色专注,一丝不苟,似乎真的是倾尽全力在认真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