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有些羡慕今日出嫁的宋茗箬,她当初嫁人是迫不得己,也嫁得分外仓促,不曾好好穿过一次嫁衣,好好举办过一次婚礼,当日穿的红棉裙还教?发病的那人给撕坏了。
可如?今就算她想好生再穿一回嫁衣,也已然没了机会?。
她想嫁的那个人分明还在,却不像先前那般对她温柔以待,甚至变得异常冷漠,多疑甚至于残忍暴戾。他就站在那高位之?上?用那双漆黑阴鸷的眼眸俯看着她,令她觉得万分遥远,触不可及,仿若一个陌生人。
且除却她,他身边还有了许多女子,也许将来还会?有更多像花儿一样娇艳欲滴的姑娘源源不断地入宫来,受到?他的宠幸,为他生儿育女。
苏织儿不知自己到?底该何时?与他说绥儿的事,可说了之?后呢,将绥儿接进宫,她真的有能力保护得了他吗?
为了绥儿,她是不是得想方设法去讨好那人,和宫中那些妃嫔勾心斗角,做她不愿意做的争宠之?事。
苏织儿嘴上?说不在乎,可光是想着,心下便如?堵了块大石一般滞闷得厉害,一时?眼泪落得更凶了些,似乎想借此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在摘星楼上?站了小半个时?辰,待迎亲队伍彻底看不见了,苏织儿几人方才?下了楼,因着哭了太久,她眼圈红红的,甚至有些发肿。
胡姑姑见状忙趁势安慰道:“娘娘,教?奴婢瞧着,这宋二姑娘的嫁妆再多,也是比不上?娘娘您的,这宫里吃的住的,哪是镇南侯府比得了的。若……若您再能得陛下宠幸,将来自有旁人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好日子……”
苏织儿知道胡姑姑说的这些话是为她好,宫中妃嫔若不能得陛下欢心便极难有出路,但她朱唇紧抿,没有说话,只垂着脑袋默默往前走?,然走?了几步,她忽觉后背有些发凉,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然她停下脚步举目四眺,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不由得站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是因着太伤心,竟都平白生了错觉。
白日哭了一遭,苏织儿一整日没什么精神,夜里用过晚膳沐浴罢,她便着单薄的寝衣早早在床榻上?躺下。
她阖眼而寐,却并未睡着,也不知躺了多久,却听原本安静的殿外蓦然喧嚣起来。
听见正殿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苏织儿疑惑地支起身子透过垂落的棠红床帐望去,便见凝香走?进来,双眉紧蹙,一副急切的模样。
她似是想说什么,然下一刻,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她身后而出,冷沉的嗓音在空旷又偌大的殿中响起。
“都出去。”
苏织儿不喜太亮,故而晚间就寝只让凝香凝玉在她床畔燃了盏烛火,方便她起夜,虽此时?殿内昏暗,但苏织儿根本不需辨认那人的模样,只消听到?他那嗓音便知是谁。
因为从前在沥宁草屋,那么多夜里无灯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在黑暗中听着他说话。
她微微怔了怔,全然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辰来这里。
苏织儿眼看着凝香应了声“是”,徐徐闭了殿门,方才?如?梦苏醒,掀开床帐,正欲穿好鞋子上?前施礼,男人已然一言不发阔步至她面前,竟是伸出大掌,一把将她推倒在床榻上?,旋即欺身而上?。
苏织儿猝不及防,不由得低呼一声,待反应过来,一双藕臂已然被男人重?重?压至脑袋两?侧,根本动弹不得,她下意识挣扎间,隐约嗅到?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不由得拧了拧眉,“陛下喝酒了?”
萧煜眸色漆黑寒沉,若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谷,他并未答她,须臾,只冷声开口?,“许岸之?成亲了,你就这么伤心吗?”
听得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苏织儿疑惑不已,见男人阴沉着脸,周身满是藏不住的愠怒,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道:“臣妾为何要?伤心,臣妾并不喜欢世子。”
看着她说这话时?格外坚定的眼神,萧煜双眸微眯,少顷,唇间却是溢出嘲讽的笑。
撒谎,她可当真会?骗人!
若非今日亲眼看见她自摘星楼上?下来,哭得梨花带雨,他都差点要?信了她这话。
他没想到?苏织儿竟真对那许岸之?动了真情,即便进了宫,仍对那人念念不忘。
光是想着白日那一幕,萧煜胸口?的怒火便抑制不住地窜涌而上?,促使他愤怒地擒住苏织儿的下颌,一字一句若警告般道:“是吗?那你喜欢谁?你觉得你该喜欢谁!”
苏织儿清晰地瞧见了他方才?眼中的嘲意,知道他根本不信她的话,此时?见他跟疯了一般,掐得她下颌生疼,心不由得凉了几分,眼神亦是。
既得不信她,还来问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