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热闹的聊天,肖磊孤零零地坐在小炕上。看着对话框‘对方已拒绝’那几个字,心里空唠唠的。
刚想下地,就见已拒绝下方接了条消息:“等我十五分钟。”
他刚迈下炕的腿又收回来了,耷拉的尾巴也重新开始甩。等回拨的功夫,他忽然想起来捯饬自己了。脱掉脏兮兮的棉袄,换了件新毛衣。
这毛衣是俩孩子去市里赶集给他买的。宽松嘻哈款,棋盘格的花样,还配了条毛衣链。用朱有路的话说,这叫‘韩潮’。
肖磊对着镜子照了会儿,没觉得潮,反而觉得贱嗖嗖的。尤其那条毛衣链,滴里当啷的,像非主流街溜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换回去,手机响了。他扭头扑到炕上,急得像是要灭火。甫一接通,他小肚子里血管就被薅了一把。
黎英睿正在泡澡,脚踩在浴缸沿上。平板放在浴缸尾,摄像头清楚地映着大腿后的葫芦花。葫芦花下边儿就看不着了,因为水里加了中药,呈深琥珀色。
“咋现在洗澡啊。”肖磊磕磕巴巴地道,“这才,才三点半。”
“家里老爷子有个毛病,不让人关房门。”黎英睿戴着蓝牙耳机,说话也很小声,“再说不也得坐温水浴。”
“好多少了?上厕所儿还疼不?”
“好多了。”黎英睿轻咳一声,“药不错,泡完很暖和。”
“我小哥同学给开的。学中医的。”
“我以前不信中医。”黎英睿说着话,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凶口搓着,“觉得它是一门受到政治意识形态、神秘主义、排外主义、以及祖先崇拜等类宗教情结所影响的伪医学。也就是你,换第二个人拿来,我都不会用。”
肖磊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傻憨憨地笑了下。
“今天怎么穿这么青春?”黎英睿注意到他的新毛衣,“像大学生。”
“俩孩子给买的。”
“小路在外面打零工?”
“不是,攒的零花儿。他就长个握笔杆子的手,能干个屁。”
黎英睿拄着脸,无比爱怜地看着他。
关于肖磊的过去,他也做了些调查。
知道这小子岁就进了体校。本该凭散打特长上大学,却被人挤走了名额。进部队呆四年,刚升士官就被迫退伍。一个人养俩孩子,还带个瘫痪的后妈。
体校多苦。部队多苦。生活多苦。责任多苦。
二十出头的岁数,就吃了这么多的苦,没享过一天福。
“要我供你读大学,你想不想去?”黎英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