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他们就开来了,人送到大门口,马上要走,病人和担架都在路上堵住我们的出口,好像怕我们跑出去不回来似的。
我看了病人一眼就知道我们是救不了的,劝他们赶快把人送走到可以治疗的医院去,但是,他们对我说,其他医院都不收,他们送到我们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不好为难他们,只能说仔细检查一下,要是实在没有治疗的能力,就算是放在这里,我们也是要送出去的。
他们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我准备检查,突然有一个人喊我,我就赶紧跟着走开,处理医院里面的突发状况的病人了。
临走的时候,我对送人来的说,这个病人没有办法治疗,请赶快送到其他地方去处理。
那个人不听,只是看着我,我没在意,跟医院里的人走了,回来一看,病人已经不见了,担架却还在,送病人来的人和车都不见了,连轮胎印子都没留下,车尾气都追不着,叫我怎么办?我只能赶快把那地方的痕迹简单打扫一下,继续去处理自己的工作。”
左边医生睁了睁眼睛问:“那你没有考虑过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吗?”
右边医生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只是想了一下就没有之后了。这件事可以告诉你们,但能有什么好处呢?知道了能怎么办?知道了,我们就能治疗病人吗?知道了,我们就有更多的药品和更多的电力?知道了,我们就能把消失的病人找出来,再送回去?恐怕都不能。”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说,我知道,这样不好,但也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好像是碎掉的玻璃,打破了之后,迅速处理玻璃渣子,地面就干净了,玻璃却不能就这么换掉,那是很费力的事情,也需要钱,我们都缺钱,也都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右边医生皱着眉头:“我不是想给自己开脱,但这也是事实。隐瞒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难道不是吗?”
他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快要就这么困得睡着了。
左边医生有些无话可说,他知道,右边医生说的东西都是事实,不管是缺少资源还是缺钱缺人缺电缺医药用品,或者,无力救治病人,无法顾忌现有的病人,这也没有办法,那也没有办法,不是想摆脱责任,而是,大家都没有办法,却总有人要站在前面。
右边医生就是站在前面的那个,他不能不站在前面,他前面已经没有人了,他除了自己站出来,也别无他法。
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
年长护士慢慢走到了门外。
左边医生问:“那传染病人,你是见过的?”
右边医生回答:“见过。”
左边医生问:“有什么特征?”
右边医生回答:“面上带有诡异的微笑,五官七窍流出绿色的脓液,散发恶臭,行动不能自主,自我意识消散,反应异于常人,内部肌肉器官都接近溶解状态,理论上说,那是个不能移动的人,但尸体却消失了,你可以知道,那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左边医生扯了扯嘴角,还想顽抗一下,或者也是想活跃气氛:“也许只是我们都不了解的传染病,没那么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