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荡地向外辐射,存在着三头雌虎,三头选择。
其中一头壮年期雌虎占有着北部最大的地盘,它做的标记总是最粗暴,在树上留爪印时几乎要把树皮都整个扯下来。东南部栖息着一头年纪稍微大点的雌虎,带着几只幼崽。西部则属于一头老年虎,但它接近两岁半的孩子还没被驱逐出去,很可能帮着母亲一起保护领地。
该往哪走呢?
安澜犯了难。
从本心来说她并不想去伤害东南方的雌性,因为这么做很可能导致几只幼崽统统活不下去。那么剩下的选择只有去和七八岁的壮年雌性硬碰硬,或者去面对潜在的两面夹击。
就在她犯难时,一则消息为天平一端增添了砝码。
那时某个午后,安澜在灌木丛里呼呼大睡,突然听到雪地摩托的声音。
少顷,三四个人从摩托上下来,个个都拖着雪板,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记录本。
从制服可以看出,这些是活跃在保护区里的护楚员。唯一一个没有穿制服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她虽然年老,却健步如飞,甚至还把两个小伙子抛在身后。
这并不是安澜第一次在锡霍特山脉里碰到人类。
尽管卫星地图会把这块区域显示为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拉近后的航拍则会讲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整片绿色之中夹杂着大量长条状和方块状的空白区域,这些地方要不是供交通工具川行的道路,要不是少数民族、猎户和伐木工人聚居的村落。
大部分时间,人类和动物互不干扰。
不管是习惯使然还是进化完成,这个区域的野生动物并不非常排斥人类,哪怕老虎也会在人类聚集地附近出没,还常常因为“摧毁柴油桶”、“偷吃风干肉”和“求助”而上当地新闻。
但安澜既没有玩油桶的爱好,也不缺东西吃,更不想被进山一周后就追到这里的专家组逮走检查状况,说不定还要强制参加培训班,对两脚兽自然是敬而远之。
这回也不例外。
护楚员上来的时候,她悄悄地往后退,几个跳跃就躲到了森楚深处。
在静谧中,很容易就能捕捉到对方的谈话。
安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正在讨论几头老虎的受伤情况,因为领地冲突激烈,东北虎保护办公室派遣了资深研究员柳芭女士来实地考察老虎的动向。
俄罗斯对老虎的调查非常频繁,大规模普查每两三年就会有一次,规则最大的时候出动了超过个研究人员、拉网式搜索了几周。也因此,他们对保护区内的主要领地分布也有所了解,能够迅速分辨出一头老虎处于流浪还是定居状态、又在谁的领地里逗留。
此时此刻,他们的讨论中心是北部地区。
根据护楚员的说法,从北方下来了一头雄虎,它大概是在一场战斗中不慎落败,被更年轻力壮的个体赶出领地,不得不另寻他处生存。这头雄虎一路向南,最近始终在这一带活动,期间不仅和本地雄虎多有冲突,还打伤了好几头刚成年不久、尚在父母领地边活动的小虎。
工作人员都在发愁。
面对这种攻击欲过剩的个体,他们简直是绝望得想撞墙。把它麻倒带走这种事完全违背自然规律,肯定会受到众多专家的反对、民众的抨击,但要放任不管,一会儿工夫它就重创了三四个年轻人,俨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这头雄虎也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了。
早在它成年后不久,就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占有了保护区北边的领地;在北区因为狼群入侵而猎物变少时,它毅然南下,又杀死了另一头雄虎;紧接着,它对闯入者进行了无差别的疯狂打击,正常老虎在打斗时很少下死手,达到驱逐的目的即可,但闯入这头雄虎领地的都是非死即伤;再后来,它因为食物短缺打起了熊的主意,追着熊跑进其他雄虎的领地,在家里把别人给杀了。
如果说在听到这之前,安澜还在想幸好自己不是雄性、对方除非闲得没事才会来找她麻烦,那么等听到这里,这种想法就完全掉了个,变成了她要怎么样才能去找对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