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母狼王就是不动。
它就像一座真正的雕塑那样,对狼群的骚动充耳不闻,到后来甚至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因为过度消耗体力正在假寐。
没有办法了。
在那一刻,安澜什么都没想。
本着不能让小孩子饿着的念头,大概也有点觉得母狼王可能是真的很累了需要休养的想法,她第一个从趴卧状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开始往远处走。
几乎在刚迈动脚步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她刚才传递了一个信号。
并且是一个不容错认的信号。
安澜立刻扭头去看母狼王,阿尔法狼只是睁开了眼睛,沉静地注视着她,但仍然没有动弹,没有起身,没有龇牙咧嘴,也没有嗥叫。
边上的公狼王从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咆哮声。
听到这声咆哮,刚才还在边上给自己梳毛的黑狼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它的对立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它。
黑狼同样传递了一个信号。
而且这非常肯定的是一个战斗信号。
可是母狼王依旧没有动弹,在它的沉默之下,就连刚才还大受冒犯的公狼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先是不可置信地连连低吼,背毛跟着高高炸起,几秒种后,它发现自己的举动没有改变任何事,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立场就慢慢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到了这一步,其他灰狼也都明白了。
在月光的照拂下,在星海的见证中,先是宽耳母狼,然后是小调皮,最后是兔子,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走到自己该走的位置,选择去尊重一位阿尔法狼的意愿,去尊重一位母亲的成全,也去尊重自己内心深处对下一任阿尔法狼的期许。
当三头大狼都站定的时候,阿尔法才终于起身。
这头统治谷地狼群长达五年的强大首领在多年以后第一次低下了它的头颅,放平了它的尾巴,谦逊又不失骄傲地走到宽耳母狼身后——那里甚至连二把手的位置都不是。
安澜心中大震。
她控制不住地转身去看。
母狼王的眼神里还有几分不舍,几分落寞,但它行走时的脚步显得那么轻快,就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卸下了某些重担,可以真正享受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该享受的一切一样。
它是狼群的母亲。
这一点不会被任何事改变。
作为伴侣的公狼王就没那么轻快了,它明白大势已去,却仍然心有不甘,在整个狼群聚集起来之后才闷声不吭地走到狩猎队伍中间,先是将兔子赶到三只幼崽所在之处,示意它留下来照看,然后又挤到黑狼前方。
后者退了一步,没有选择在此时此刻和它杠上。
但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