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蹭到人怀前,半倒下身子,干脆把头枕在了帝王的腿上,压住了他矜贵的衣袍。
就这么静静枕着。
这是极为亲昵又柔和的姿势,如同倦鸟投楚,只是一心依近,不带半分的欲念。
萧无谏的心神微微凝滞。
忽而,孟绪问了句很不相关的话:“若今夜下一场雨,陛下也会突然离去么?”
帝王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似乎亦不曾奇于她的想法跳脱。
只似是而非地道:“世上何来这么多假设。除非真下这一场雨,离去与否,卿卿自能知晓。”
孟绪轻泠泠一笑。
这般枕在人膝头之上,她好似当真变成了一只毫无攻击性的温顺小雀,甚至惬足地闭合了眼。
为了枕得舒服一些,又将两只手交叠在了他的腿上,以垫在头下。
身态懒懒,口中却振振:“那还是不要下了,那时即便陛下不走,人在这里,心却想着旁的,妾可受不了这个。妾也不会希望,陛下在陪着别人的时候,心里还想的是妾。”
萧无谏一边听着她的话,目光却不知为何,不住地被那只修养得玉润珠亮的手指吸引。
他始终记得,方才自己是怎样一点一点,用帕子把那微粉的甲尖擦净,也还记得,她是如何擎着、沾着那些半透半稠的水色,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无辜与迷媚,交融得浑然天成。
实则,今日这种事她是第一次做,他又何尝不是?
而这样的亲密互许,总教人忍不住多生出几分宽容与耐心。
他于是垂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柔伏膝上的女子:“卿卿不是知道,纵然朕夜雨中离去,也从不因旁人。”
孟绪面有困惑:“那时候,妾猜的,陛下不是否认了?”
“卿卿虽猜错一半,却也对了一半。”
不等人追着深问,帝王已自风轻云淡地说起:“如你所说的那样,两岁那年,父皇征讨雍室,朕与母后随军扎营。”
一字一字入耳,孟绪的心跟着雀跃起来。
他曾经不愿提及的,如今不也将亲口奉上了么。
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孟绪忽坐直了身子,牵住他的手,眉眼专注,静静侧耳。
萧无谏没管她的小动作,也没挣开手去,只望了她一眼,慢声道:“也算不得随军,不过跟在军队后方。有一夜下了大雨,母亲去给将士们送补好的衣服,雨势太大,她没回来,朕身边只有一名乳母,却遇上了山洪。”
“乳娘家中原也有个儿子,却在满月的时候,被雍朝的一名酷吏当众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