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贴地蹑足转身,走到近处靠壁那只的灯案前,为人修剪了那支火烛的芯子。
新盛的亮光里,帝王忽而极为幽淡地笑了。
翘起的薄唇却有几分凛冽,“就凭湖上那几只荷灯,如此荧烛之光,也难为她能找到。”
觉察到遥遥传来的那股气息竟是无端的冷郁,隋安有些糊涂。此时却也不做深想,只当陛下是还在为因意容华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而不悦。
于是顺着接道:“奴才也没想到,意容华对陛下竟有这样的心意,当真把陛下当眼珠子似的紧张着了。不过要奴才说,意容华也真是,陛下的玉佩再宝贝,也不及她……”
东西被远远抛来的一瞬,隋安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接下,生怕一个没接住摔了碰了。而今才能有暇定下睛来去看,陛下赏他的究竟是什么。
他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意容华辛辛苦苦捞上来的玉佩,陛下怎么就不见?
正狐疑,又听远去的人改口。
今晚的沈府亦不太平。
沈夫人原本是要将自己帮着女儿算计孟家女的事瞒下的。可没想到那孟氏竟然勘破了她的计谋,还在亭中叫住了她,说了那样的话……
沈夫人彻底慌了神,她怎么都想不通,孟氏究竟是怎么知道那纸条是出自妙嫦之手的?
万一,万一是她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上头的字的来源,对妙嫦岂不是极为不利,恐怕要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于是等不到宴会结束,沈夫人就找到了自己的夫君,坦白了一切。
从回府的马车上下来,沈钦扶了自己的妻子一把,却压根不等她跟上,大袖一甩就往里走。
沈夫人知道他是生气了。宴上人多眼杂,他不好发作,倒没说什么重话,可那脸色早就有两分不好看了。
她连忙追上去,等进了屋,房门一关。
沈夫人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也是没办法,嫦儿那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瞧了,心疼啊。”
说这话时,她痛从衷起,一下下拍在心府之上,只盼能得到夫君的体谅。
可沈钦猛地转过身来,却是直直甩来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沈夫人登时眼冒金星,被打的身子晃向了一边,差点都没站住,扶住一边的几案,才堪堪没摔倒,两行泪垂了下来。
而她那才望高雅的夫君早已不见了人前的端方模样,劈头盖脸就骂:“蠢妇!当真是轻薄无知的妇人!怨不得生出个疏慵愚钝的女儿。没那个本事就别枉做恶人!”
他用指狠狠地点道:“我警告你,这件事绝不能让父亲知晓,之前妙嫦的事就已让他身况不佳了。”
沈夫人胆怯地一缩肩,哽咽着道:“知道了……那嫦儿那里,你也想想办法……”
她抬头,与沈钦凶冷的目光一对上,瞬时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