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犹寒,北风卷雪,红墙深处,殷血蜿蜒辟溪。过眼处,伏尸垒迭,满目疮痍。
周遭鸦寂,漫天烟火笼罩之中,巡过帘后,依稀瞥见轻缦卷起火蛇,燎窜垂梁之人。适才一瞬,恰对上那双不瞑之目。
——竟是万般熟稔。
“啊。”
喑哑扼在喉头尚未迭出,身后一声厉喝乱入。
“明瀚兄,你若束手刀下,这双儿女,愚弟便也替你养了。可倘若,兄要负隅顽抗”
此话一出,身后之人再无过多挣扎。
回身一霎,只见一柄冷剑掼入眼前之人,后复穿体而出,热血扑洒当面。
唯独那浸血的眼目含笑黄泉。
——依旧万般熟稔。
“礼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梦魇惊醒,棠韵礼倏然睁开双眸。纵然夜夜梦回,却依旧禁不住冷汗瀑身、觳觫失神。轻拢散乱的云鬓,拣起单薄的衣衫,她才推门而出。
此刻,明月当空,星点稀微,棠韵礼立在门前,有些微微愣神。推门声虽浅淡,依旧触动睏睡的女婢。
守夜的女婢陡然清醒,见棠韵礼衣着削薄立于寒风之中,急急燎燎替为她寻了兜帽围上,又才埋怨道:“娘子怎么醒了也不唤奴?不声不响立在风中,这二月里头倒春寒呐,娘子可要仔细身子。”
棠韵礼没接她的话茬,反问道:“现下几时了?”
女婢回头瞥了一眼桌后的更漏:“不到寅时三刻呢,娘子是要?”
女婢问话意味深长,棠韵礼噙笑睨她一眼:“他怎么样了?”
女婢自然知晓她所指何人,掩嘴吃吃笑道:“那郎君是个狠人,三日里不吃不喝,就连下的五风春都招架住了,就是不肯妥协呢。”
“哦?”棠韵礼颇为玩味道,“倒是有些意外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去叫他们把人带上来。”
撂下命令,棠韵礼折身往浴泉去。
屋里静悄悄的,火光噼啪绽在凝霜的窗面。棠韵礼散漫地踱着步子回来,手里提着一壶妖冽纯酿,粉面微醺,看来是饮了不少。
女婢们都已退下,四野阒然,已再无人叨扰。以为会听到不堪入耳的谩骂,却不想今夜是清幽得格外过分了。
推门进去,面上的寒霜顷刻融润,愈加衬得妖媚面颊宛若海棠醉日,熠熠生辉。
棠韵礼第一眼便瞧见了榻上之人。那人四肢伸展如大字紧缚四方榻柱,嘴里被胡乱塞着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