臀上的伤也被医我之人尽职尽责地上过了棒创药,所以才让我以俯卧的姿势趴在床上。
我低头,在床脚处看到了自己的衣衫,正要忍着浑身疼痛起身穿衣,却听得房门轻响,连忙趴回被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进门来的却是一位从未见过的中年妇人,布裙荆钗,脸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到床边,见我醒着便笑了起来,声音很是爽朗:“小伙子醒了?身上可感觉好了些么?”
“多谢夫人相助,晚辈感觉好多了。”我点头相谢。
“嗳嗳,莫要谢我!我可不懂得医病治伤!”妇人笑着摆手,在床沿儿上坐下,“来,先把这药喝了罢,喝完捂上被子出身汗,一准儿明天就好!”
我正想伸手接碗,又想起自己此刻正光溜溜地躲在被子里,只好低声道:“夫人不必管我,药先放放,我待会儿自己起来喝就是了。”
这妇人看了我一眼,仿佛明白了我的心思,将笑容敛起,有些不大好意思地也压低了声音道:“小伙子啊,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啊,你就不要害羞了!”
许是我烧还没退,这话听得有些发懵,迟疑着道:“夫人……?”
妇人愈发尴尬地瞄了我一眼,低声道:“小伙子当时昏过去了,这事儿只怕还不知道……我家那姑娘见你全身湿透了,加上你病得不轻,事出紧急她便也没有多想,就把你扒光了,替你医治。”
“夫人……”我突然觉得嘴很干,头很疼,轻轻打断她的话,“请问令千金是?”
妇人更是咽了口唾沫:“她、她姓宋……”
宋——宋先生——那个仵作?我——我——我头晕了……
妇人怕我多想,连忙握住我被下的肩膀,急声道:“小伙子!小伙子!你放心!我家姑娘尚为嫁娶,我看小伙子也还年小,想必也没有娶亲?我明儿就让我家姑娘往你家下聘去!让你当个上门女婿。”
——啊?!
“小伙子,你告诉我家在何处,我这就去!”宋夫人是个急性子,越说越等不得了,站起身迫切地望住我。
“夫人……不、不必了。”我舔舔干涸的嘴唇,“宋姑娘是为救我才不得已而为之,我岂能因此混赖在宋先生头上?我对宋先生只有感激,并无他想,夫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我今天就要离开的……”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宋夫人望着我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和欣赏,“明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在为别人想着……”
不不不,夫人,大娘,大神!您误会我了,我真没为别人想,我是在为自己想,我——
“小伙子啊,大娘知道你人好心善,你虽然大义,我们却不能负了你的名声啊!”宋夫人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大娘知道你们年轻小伙子脸皮儿都薄,不好意思说这个,但是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你怕羞了——来,告诉大娘,你的家住在何处呀?”
这这这,我冤枉啊——窦娥啊——
“夫人,真的不必让宋先生负什么责,事有缓急,世俗礼数哪有人命重要?宋先生也是为了救我才……”我嗓子已经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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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人命与礼数同等重要!”宋夫人绷起了脸,“我母女若是当真应了小伙子的话,那成了什么人了?!哪里还有脸苟活于世?!小伙子你若是不愿当上门女婿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了——我现在就把我那姑娘叫回来,让她当面给你说。”说着便要转身向外走。
哎哟了个天的,这古人的封建礼教还真是逼得人哭笑不得!
顾不得身上病痛,我爬起身光着半拉膀子就去扯宋夫人的胳膊,笑比哭难看地道:“夫人,夫人,且慢啊且慢……宋先生要是当面和我说,我就更没有脸活着了,毕竟我是个大小伙,您老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