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止住了话头,并未再故意捉弄她。
他从侍者手里接过两杯香槟,递给阿特弥斯,他习惯性地喝着酒打量着四周,阿特弥斯却捏着香槟杯的杯脚,指节发白。
“不是说放我自由了吗,你反悔了?”
阿特弥斯扬起脸盯着利维坦。
他和七年前比起来变了很多,细长的浅灰色眼眸多了几分漫不经心,脸上的少年气息也全然褪去,脸庞已经完全是成熟男性的棱角分明,更加沉稳而阴郁,似乎连身高都还再长了一点点,如今的他看起来更像是矜贵优雅的死神。
就算再恨他,阿特弥斯也忍不住想,这八年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放你走是我的决定,让你回到我身边也是我的决定,你服从就好。要怪就怪,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你都始终是我最爱的那一款,没有之一。”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空了的香槟杯放进路过侍者手中的托盘上,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
阿特弥斯的声音像是冰块落入杯中,清脆而冷漠:“所以我才讨厌你。”
利维坦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今晚最发自内心的微笑来:“我的女孩胆子变大了。”
阿特弥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来望着他,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像是北冰洋海面上漂浮无依的寒冰。
“妈妈已经去世了,父亲我也不联系了,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朋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不怕你了,利维坦。”
明明她的这些事情利维坦都一清二楚,可那玫瑰般的嘴唇说出这样凄凉的话,利维坦却怔住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
不等他反应,阿特弥斯提起裙摆逃离这华丽到可怖的大厅,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不顾利维坦的意志擅自逃离他的身边。
新年夜的大雪里,城堡的温室花房也向晚宴的来宾开放。喝光了的香槟杯放在一旁,穿着单薄的阿特弥斯坐在温室的长椅上,大脑完全放空停止了运转。
“听说这座城堡两百年前的主人,布兰福德公爵修建了这座当时最大的温室花园,他和政治联姻的妻子并不相爱,因此只能醉心于植物学的研究。”
阿特弥斯看见从环形通道走来的男人,当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可作为豪门私生女出生,在亲生母亲死后、被父亲的妻子用放弃继承权才能得到活下去的资助无情羞辱过后,就算是听他这么说,她也只能苦笑。
也仅仅是苦笑而已,事到如今,明明她最厌恶的就是婚姻中既得利益者的男性撇清自己责怪他人的话术。
她只能勉强保持一些礼貌,无力地叹了口气。
“回去吧,雷休斯先生。”
“阿特弥斯,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