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说上一两句话。
许久,贺然婕开口,“你回来之前,我想了很久,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那我就跟你离婚。”
周之衷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融在黑暗里,没有说话。
“但你说不是,那我们……”贺然婕像是对自己说的,“就这么过下去吧。”
周之衷心口一刺,看向贺然婕。
对方也看过来,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有多悲伤。
贺然婕每次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很难听的话,下手也毫不留情,可表情总是在问,周之衷,你怎
么还不喜欢我?
周之衷根本不敢跟她的对视(),不敢在这个家待着?()_[((),也不敢去想她守在这个房子等他回来的样子。
他是希望贺然婕下手再狠一些,因为疼痛是他唯一减轻负罪感的途径。
他是要烂掉的人。
他要他父亲看着他一点点毁灭,让当初抱有的期望最后全都化成失望。
但贺然婕总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
她拽着他对世间最后一点留念,死死地,不肯放手。
十三岁那年,贺然婕爬到他房间的窗外,敲开他的窗,仰着望过来的目光明亮又骄傲。
“周之衷,你爸以后想你嫁给我,我想了想,你也不错,我同意了。你不能再跟其他女生玩,也不能喜欢别人,你是我一个人的。”
现在贺然婕也是这样仰头望过来,眼里却盛满了泪。
她说,“周之衷,我也想有一个孩子,这样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可以跟他玩了。”
周之衷想跟她说,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父亲会抹杀那个孩子天性,操控他的人生,毁掉他的希望。
但贺然婕满脸泪痕,他就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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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大概是贺然婕躺在身边,周之衷做了很多有关她的梦。
梦里十五岁的贺然婕,无忧无虑地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同行的还有她亲哥。
他们兄妹经常陪着他出去采集昆虫标本。
但贺然婕并不喜欢虫子,有些丑陋的她还会感到恶心。
她哥就调侃她,“你还说要当之衷老婆,你最讨厌的虫子就是他最喜欢的,这样有什么共同话题?”
贺然婕不以为然,“谁家夫妻没事整天说虫子?他要跟我谈情说爱。”
“你害不害燥?”
“那你还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