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感觉……”
他有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偏过脸,目光明净:“怎么了?”
“突然想到,那时候夫人问我还习惯吗,”陈碧渠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其实已经很习惯了,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节奏太快了。”
宁昭同探头亲了他一口:“是不喜欢吗?”
“说不上不喜欢,但偶尔会有些焦虑,怕追不上夫人。”
她闻言就笑:“我刚到新郑那会儿也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心里特别怯。”
他把梳子放下,从后面轻轻抱住她:“那臣如今也感受过了,算不算离夫人更近一点了?”
更近一点。
她心头微微一动。
他垂下眼,轻声道:“阿娘说,陈家祖训,事君以忠,却也不是我这样的事法。”
“……潜月。”
“阿娘不是责骂我,”他说,“阿娘说,我父亲是个愚忠的人,但有幸能受大王感召,走了正道,那是他毕生唯一一次转向。而我状似比阿爷看得开,走的却是更难回头的路……她怕我转不了向。”
她低声道:“结果你最后也没听你阿娘的话。”
故韩上将军嫡子,秦宫禁卫统领,自戕于咸阳城楼之前。
“我在城墙门口想清楚了,”他竟然还带了点笑,“圆滑通达、韬光养晦、明哲保身,阿爷怀直名而死,我便一直心有戚戚,欲求两全……到最后才想明白,我是大秦的旅贲统领,是夫人的禁卫将军。夫人不在了,就算我用尽手段立在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潜月……”
“臣没有什么可以奉给陛下的,”他收紧手臂,缓缓睁开眼,神色诚恳认真,“唯有痴心如此,从一而终。”
痴心如此,从一而终。
她几乎觉得心尖都在颤抖,不敢试想他自裁时究竟是何等心境,是重负卸尽的释然,还是对泉下重逢的期待?
她忍着泪意,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上来:“值吗?”
两生追逐一颗不全的心,不会觉得不值吗?
“臣很久之前就给出答案了,”他把她压进沙发里,吻落在眉眼上,“全情投入,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