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月中旬,杨惠卿的翻译才起了个头。或许是因为外界的关注度太高,她这次对自己的要求几近严苛,经常性地翻一页改一天,怎么也进入不了最佳状态。
她心里有些焦急,所以季青林提议带她来公司的时候她很开心,一是她确实难得有出门的机会,二是她想着换个环境可能状态会有所改变。
《未来》的出版社在国内的办事处已经在联系她,想看样章了,但杨惠卿犹豫着没给。她总觉得翻译有些不妥,相信自己可以修改得更好。
她前几天和季青林抱怨了几句,季青林不假思索地说:“把那家出版社和这本书的版权都买下来吧,这样你想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写完,没人催你。”
杨惠卿握着笔“唰唰”地写字,状态真的比在家的时候好一些。
虽然纸译速度会慢一些,但这种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写字时候的感觉令她着迷。
改完了一整章,杨惠卿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腿麻了,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滑下来变成坐在地上的,自己都不知道。
又麻又痛又痒的感觉从脚趾头蔓延到天灵盖,杨惠卿撇着嘴,要哭不哭地看向季青林,才发现这个人一脸肃杀,握着手机不知道在输入着什么。
缓了半天才挨过这股难熬的劲儿,杨惠卿抱着腿坐着,盯了他半天,他头也不抬地道:“等六点下班,我带你去吃饭。”
他低气压明显,对杨惠卿都有些爱搭不理的。最近他情绪起伏很大,像回到了十六七岁,不开心就撒气。
不知道他是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多,还是在故意放大情绪,希望杨惠卿发现他的变化。
杨惠卿和他随意搭了几句话后,就继续翻书了,她腿交叉靠在胸前。书过于厚了,她两只手拿着都有些吃力,要平放在膝上空出一只手才能翻页,再双手举起,离眼睛半臂远,脖子和后背连成一条直线。她姿势完美到可以作为现在外面提升气质的名媛养成班的范本教材了。但看着实在是累。
季青林愈发烦躁,他五指胡乱地敲击桌面,“嗒嗒咚咚嗒嗒”,杂乱又扰人。
杨惠卿偏过头抬起眼,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季青林摸了摸鼻子,咽了下口水,无法解释自己的幼稚行为。
“呃,我有些饿,现在就去吃饭吧?”
杨惠卿合上书,眼睛弯弯地回道:“好啊。”
季青林像泄了气的气球,发不出一点儿脾气。他漫不经心地问:“赵恩宇什么时候爬你窗户的?”
杨惠卿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不清了,应该是秋天,他用石子砸我的窗户,我打开窗闻到了槐花香。”
她觉得好笑,那段回忆对她来说确实也很难得:“我当时吓得不轻,打记事起,除了家人和医生,我几乎没见过外人。你知道,他小时候又黑又胖的,我又胆小,突然被人砸窗户,怎么也不肯一个人睡觉。后来爸爸去找了赵天泽,听说赵恩宇被他爸爸打了一顿,之后他写了张纸条向我道歉。”
季青林的手紧紧攥成拳,骨节“咯吱咯吱”响,他压抑着情绪,吼道:“别说了!”
杨惠卿愣住了,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总是这样,明明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他却因为她或喜或怒,方寸大乱。
其实在知道赵恩宇对她有心思后,他出手狠了些,打乱了全盘计划。
这些年,赵恩宇虽然是个不成器的草包,但顶着赵天泽的名头在各地捞项目,利润大的项目几乎全被他赵家包圆了。也就是最近两年,季青林才在环保类项目上分得一杯羹。
本来是放长线钓大鱼,但他等不及了,他等不到赵天泽倒台后再出手。
赵恩宇这些年犯下了太多违法乱纪的事,年初有一个书记对他名下竞标企业的建筑资质提出异议。那个书记只不过说了句希望他能提高标准,他就丧心病狂到把人家还在上学的女儿绑去。
这么多年来,利欲熏心的赵恩宇到底成了怎样一个恶魔,他不知道。赵恩宇会不会有一天胆大妄为到去威胁杨惠卿,他也不清楚。
赵天泽掳去江阿姨三天三夜的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的?
那时候,赵天泽还没有现在的地位,聂帧爸爸也还在,不比赵天泽差。当初,赵天泽都敢做出那样的事,就算他如今低调,博得了“温文尔雅”的名声,但恶是藏在血液里的。
季青林不得不早做准备,把一切不好的可能性提前扼杀。就算以两年来公司在环保上的努力全白费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