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火光通天。
金、红二色火焰交融,仿佛要将天地皆焚为焦土。
灵晔独坐烈火之中,以元神为引,催动三昧真火,她衣发鼓动,眸底流光,非是神只却胜似神只。
焚身火解,她并未用白虺那缕龙魂,而是以其修复逆鳞,将它还了回去——因为舍不得。
这四脚蛇已经够蠢的了,若再失一魂,还不知要蠢到何种地步。
想到白虺,灵晔的脸上不禁浮起笑容,随即又涌起一丝怅然。
魔神遭受三昧真火与大荒之火灼烧,疯狂地冲击封印,企图逃脱桎梏。
灵晔察觉后,回神道:“死心吧,你已无法逃脱。”
当年面对堕神之劫,魔神都未曾感受到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可此次他却感受到了命运的虚无与未知,自心底生出一丝惶惑。
他不懂灵晔,也不懂灵皋,不懂他们为何情愿舍弃一切,也要跟他同归于尽。明明只要顺从他,便能跟他一起成神,成为这世间的主宰,他们为何不愿?
“为什么?”魔神不甘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晔不答反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自己。”
“我亦是为自己。”
魔神语气阴郁,“你在愚弄本尊?”
灵晔懒得分辩,“你当是便是吧。”
她透过火光看向海上众人,目光掠过他们的面容,最后停留在白藏手上。
魔神与她五感俱通,感受到她心头的眷恋与不舍,既愤怒又不解,“你心中分明有所欲、有所求,又为何要违背它?”
灵晔收回目光,解开印法,一只坠子随即出现在她手心,这是那蠢蛇给她的信物,她一直随身携带。
她珍视地摩挲着坠子上系的白色龙鳞,满眼温柔地说道:“你错了,我从不违背自己的心。”
“既如此,你又何必放着与他相守偕老的日子不过,来造这一场生死别离,辜负他一腔深情厚谊?”
辜负。
她确实有负于他。
灵晔想起与白虺的点滴,想起他的固执和血泪,压抑的情潮自眼角溢出,又被环绕周身的真气吹散,化作灵光被火舌舔去。
“你既不舍,你既喜爱,便应当将他牢牢握在手中,将他占有,让他永远属于你,永远逃不出你的手心。”魔神感受到灵晔剧烈波动的心绪,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蛊惑道:“眼下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与本尊联手,便能解这天劫、飞升上界,从今往后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多么隽永而美好的愿景。
“你说得不错,我心中确有所欲求,想与他长相厮守。”灵晔握紧龙鳞,将其融进自己的元神之中,神情温柔而坚定,“也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先将你诛灭。”
“……”魔神在被火烧死之前,差点先被她气死,“你是不是有病!”
灵晔淡淡道:“如果爱与仁慈于你而言是病的话,那我必然已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