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如此了。
若说太尉原本只有些不快,那么今日英国公凌烟阁新绘、尤其是皇帝做的那篇图序,遍传朝臣之间后,太尉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姜沃回想今日朝堂之事,肯定道:“我上朝也有些年数了,从未见太尉气成过这个样子。”
与今日比起来,‘宸妃’事时长孙无忌的不悦,真的只能是毛毛雨了。
姜沃展开方才默写下来的《图序》,开始有感情的念诵——模仿的还是皇帝在朝上对英国公说话的倚重信赖语调。
“朕以绮纨之岁,先朝特以委公。”姜沃停下来,这说的应当就是皇帝少时,英国公代为并州大都督的旧事。且皇帝还特意加了一句,点名先帝将他托付给李勣大将军,实为托孤之臣。
“故知则哲之明,所寄斯重……”往后就都是赞美李勣大将军人品贵重,忠心耿耿之语。
这些都罢了,最重要的是后一句:“茂德旧臣,惟公而已!”[2]
姜沃不由再次感慨道:“陛下,真的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的!”
有德行可仰赖的旧臣——
惟公而已!
那长孙太尉算什么?
虽说先帝指明的辅佐之臣,尚在世的还有褚遂良、于志宁等人,他们听了皇帝这句话,也觉得老脸辣辣的,很是不忿:怎么,就李勣一个好人?我们这些年在朝上兢兢业业,都白费了?
但……只要看一看长孙太尉那张从未见过的黑脸,他们又觉得,倒是也轮不上他们先为自己鸣不平。
“今日朝会,散的实在诡异。”
皇帝赐图后,倒是如常散朝,很快离开了太极殿。
但朝臣们都站着没走——不是不想走,而是该起头离开的宰辅们都没动,大家只好陪站。
该第一个离开的长孙无忌,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李勣边陪站,边在心中拟谢恩的腹稿。
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似的,回神果然见长孙无忌终于动了,正转头望着他。
“好,好一个茂德旧臣,惟公而已!”
褚遂良忍不住在旁轻劝一声:“太尉……”满朝文武皆在,闹起来可不好看。
且李勣不同于旁人,他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对他可不能像对其余朝臣一般训斥。
长孙无忌也并未高声,只是走过李勣身旁时,冷声说了一句“李懋功,先帝托付社稷于少主,嘱你我等旧臣辅之保之。这几年你却只奉及上意,私己畏祸,几无一忠言谏之。堪为顾命否?”
李勣:……
这就直接算在他头上了?
陛下夸的,你怎么不去寻陛下呢?
李勣这倒是也猜错了,太尉并没有只算在他头上,他确实也去找陛下申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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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早想过这一日,但见舅舅真正站在跟前,面上是压不住的愤怒与失望时,他心中亦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