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窦氏的儿子,如今就只能叫三郎,已经叫到六岁了。算起来,这孩子就比小郡主小一岁,但这日子过的真是处处没法比。
窦氏想想就委屈。
今日显而易见是皇帝心情好,召行家宴。
窦氏就跟着儿子三郎一起过来了:“王妃的儿女都已经有了名字,可三郎他们不也得叫王妃一声母亲?王妃在宫中一向有贤惠的名声,必会看顾孩子们的。”
自从窦氏开始开口,刘王妃面上不动,心里的眉头都已经拧成疙瘩了。三郎出生六年,为了三郎没有名字,窦氏真是见缝插针就要提一提这件事。
因后宫无有皇后,圣神皇帝又忙于朝政,连正经的孙辈都一年见不上几回,何况是窦氏为殷王孺人,连家宴也去不到。
估计圣神皇帝都忘了有这号人了。
所以窦氏想给儿子弄个名字,只好来聒噪王妃。
其实这种后宫往来,绵里藏针的话,刘王妃入宫十来年其实早听多了。
但今日忽然就格外心烦起来——
这几年,尤其是今年,她总想起自己初入皇室的事儿:当时先帝还在,只是她入宫有些不巧,偏赶上东宫太子李弘薨逝,储位悬而未决。
当时她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做这个王妃。
殷王就告诉她,可以学一个人:从前的太子妃裴含平。
刘王妃刘筠想起:当时她其实有点同情太子妃的。
也不光她,谁说起太子妃裴含平不惋惜呢:未来的皇后啊,偏生没福气,太子李弘英年早逝,原本都给她求了个孩子过继,谁料她的命格又适合去道观祈福,这辈子真是先甜后苦啊。
但…
…
不得不说,世道变得太快了。
不过数年,世事翻转如此。
刘筠想:她能够欺人,但不能自欺。
她其实很羡慕前太子妃现在的日子:在上阳宫艺术学院优哉游哉念书,放假休沐之时就在道观里安静自在待着,尤其是去岁朝中添设纸币,第一版纸币上面的文花栏,竟然是裴含平画的最终被圣神皇帝选中(所有作品都是糊名上交,也没有什么格外照顾儿媳之说)。
而对比来看,刘筠想想她过的日子——
这算差吗?
不。她曾告诉自己,在她长大的过程中,被教导告知的女子能过的最好的日子就该是她这样的:身份尊贵,夫妻相敬如宾,作为正妻管好内宅,弹压妾室养育子女。
她都得到了。
但是她为什么日益焦躁,而且越来越觉得难受,总觉得跟旁人比起来,差点什么且越差越多。
割裂。
刘筠渐渐明白:每次出门,每次有消息传来,都让她觉得日子越发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