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侍女怀中的小少爷,又想起了夫人离开的那一晚,一时间眼中浮现莫名的恐惧。
如果那晚的情形再发生一次,自己根本护不住小少爷。
城外的树皮都被饿到发慌的人啃光了,露出狰狞的树干,根本没有可供找寻的食物。
夜七沉默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找到侍女,开口便是:“我们离开这里吧。”
两人在许娘子的挽留中还是启程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世,道如此,处处都是如此。
或者说,更糟。
天灾下的人不算人,因为光有人性是活不下来的。
于是侍女率先死在了作物死绝的荒地里。
等夜七找来时,她的尸体已经被围着的人群啃食得不成人形。
夜七眼神中已是死水般的平静。
因此,当他问及侍女的死因时,其余的人并未察觉二人有何交集,只是在心中哂笑这世道能管好自己的死活就不错了,竟还有人关心别人的是怎么死的。
后来夜七才知道,侍女为了一小把稻米自愿委身与一群男人身下,那群禽兽骗了人不够,完事竟直接将其杀害,好祭一祭自己一番云雨过后稍显空虚的五脏庙。
世间的妖魔仿佛伴随着天灾齐齐涌入人间。
夜七面无表情地杀了那淫侍女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上路。
觊觎小少爷的,杀了。
拦路打劫的,杀了。
不怀好意的,杀了。
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杀什么人,为什么杀人了。
后来,他也死了。
水镜还在亮着,对着光照刺眼的日光,仿佛能透过镜面感受到天上那灼热的温度。
失去庇护的婴孩即便在盛世也未必能活下来,更别提这种人性泯灭的乱世了。
突然,光线一暗,一张放大的脸骤然出现在水镜上。
沧桑、贪婪,而又令人作呕。
所有人盯着这一幕呼吸一紧,然而还没等到后续,水镜陡然一黑。
虞初羽先一步察觉到不对,顺手扯过身边的江淮急急朝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