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雨接受了文玉祥的建议,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墨云杉,省厅同意接手这个案件,与昌西警方联合破案。
这样一来,永安倒是显得风平浪静。
死亡是可怕的,但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徐远征现在就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有事自知。
别看永安风平浪静,但徐远征知道,这个案子的主办方是昌西警方,在昌西那边打探了一阵,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但越是这样越是证明这个案子比较棘手。人赃并获,货是不考虑了,关键是人。
六喜和老默在对方手上,到底有没有交待?都交待了什么?这些都不知道。
据说,汉东这边也是配合办案,也就是说,眼下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暴雨欲来的前奏。
徐远征去了一趟郁丛林的办公室,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郁丛林一脸冰冷:“老徐,我早就提醒过你,干这行是有风险的,你报着侥幸心理,执意不听,现在出了事,你来找我了,你能让我怎么办?以前老安在的时候,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现在是梁振雨,他是警界出身,本来就嗅觉灵敏,你非要往枪口上撞。”
“郁市长,我来找你,不是听你说这些报怨的,不错,是有风险,但你拿好处的时候,可是眼都没眨一下,这代表着什么?既然利益共存,那风险就得同担。”
郁丛林绷着脸道:“你赚了多少?我才拿多少?我拿面粉的钱,担白粉的险?徐远征,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这么多年,我给了你多少支持?为了打了多少回掩护?你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徐远征淡淡一笑道:“郁市长,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儿太理想了?既当又立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郁丛林铁青着脸道:“徐远征,你放肆!”
“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这条船要是翻了,没一个人能够上岸。郁市长,我不是威胁你,也不是恐吓你,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向你求助,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毕竟如果安全度过此次危机,将来我们还是要合作的。只不过,如果过不去,说实话,我这个人不是太有骨气。”
郁丛林沉默了好一阵子,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到了徐远征身边道:“老徐,现在闹内讧,只会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推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同舟共济。”
徐远征笑着道:“郁市长,现在的我已经茫然无绪,只能靠你来指点迷津了。”
郁丛林叹了口气道:“老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实咱们也要面对。这件事情,不外乎好中差三种结果,好,那相安无事,没必要说,中,罚款了事,如果是差的话,可能就要追究刑事责任。在这件事情上,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也不会袖手旁观,但问题在于,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两省省厅合作,这是在历史上还是头一回,真想平安无事,要搞定两个省,别说是我,就是省里的领导,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我知道,你刚刚说的都是气话,误会我想抽身事外,说句不好听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我有办法,我不可能不帮,如果我没有办法,你就是把我拉下水,顶多也就是多一个人坐牢。如果我现在拍着胸口向你承诺,这事我来摆平,你能信吗?”
徐远征无语地一笑:“说了半天,还就是你没有办法呗?”
郁丛林沉声道:“此事的结果我刚刚已经跟你说了,无非那三种可能,所以你得做好两手准备,我听说你儿子早就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而远征集团里也没有你儿子的任何职务,这证明你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说实话,老徐,钱这东西赚多少就赚够了?知足常乐,以你目前的身家,两辈子也花不完,何必这么辛苦?就不能到国外去享福?现在你的人被扣在昌西,暂时还没动到你,证明他们还在撑着,如果是我,在没有办法解决危机的情况下,那就避开危机,趁着现在还安全,远走高飞不好吗?”
“至于智胜,他跟这事没关系,顶多会被查,但不会被办,如果他愿意继续留在永安,我会像照顾你一样照顾他,如果不愿意留,一并移民,在国外逍遥自在,岂不快哉?”
徐远征反问道:“郁市长有这样的觉悟,自己为什么不去做?”
郁丛林苦苦一笑道:“我不像你,有太多顾忌,有太多牵绊,光说出国这一条吧,我可能还没坐上飞机就被扣下来了,我只能死撑着。所以,如果我是你,与其去等待一个未知的有危险且有极大危险的结果,倒不如趁着事态还没有扩大之前紧急避险,人生其实就是在舍与得之间选择的过程,不舍哪里有得,舍弃现在,才会得到将来。”
徐远征勃然道:“你要让我跑路?”
郁丛林淡定地看着徐远征道:“这没什么丢人的,跑路的结果是,起码你还有自由,还能做个有钱人,而不是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当然,如果你执意留下,就像我刚刚说的,无非也就是拉我下水,多一个人吃牢饭而已。”
郁丛林亮出了底牌,徐远征失去了威胁的手段,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放弃,简单的两个字,又谈何容易?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都是他奋斗的见证,就这么放弃了,他真的不甘心。
郁丛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走,就走得干净利索,时机一过,你想走也走不了。”
“我再考虑考虑。”徐远征垂下了头,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夹着包佝偻着身子离开了郁丛林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