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四周,没别人,因此也没别人应她这句话,于是挪步到右侧工作台前,“哪个是?”
车底的女人听着声音不对,躺在专用的轮板上从车底滑了出来。
涂冥找到一堆贴有字样的零件,捏起一颗后回头,眼见着女人单手撑地,站直。
来之前他和边屿麦吃了顿西餐,两人呛呛着到底是左刀右叉还是左叉右刀,涂冥家里的厨师团队来自法国,所以他自小养成的用叉习惯便是前者。边屿麦没那么多讲究,他觉得刀就应该握在右手,好发力。其实是因为他们家曾祖父一辈都是香港人,后移居澳区也依旧遵循着英式的用餐习惯,无形延续着。
涂冥不跟他犟。
但挺有意思的,眼前人也是左刀右叉。
只不过左的是螺丝刀,右的是板斧叉。发髻竟是靠两根钢签串起固定的,左脸颊蹭了几块机油。穿着黑灰色的修身吊带和工装裤,右上臂大片的人像刺青也被蹭的乌黑,整个人脏兮兮,却让人有种情不自禁看寻她身上还有没有白净处的冲动。
涂冥在打量,视线落在她胸前的浅沟,仅一瞬便意识到这不礼貌的举动,而后迅速看向另一净处,她的眼睛。
她从头到脚都漂亮,再脏的机油污垢都盖不住她漂亮。
唯独那双眼睛,没神,瞳孔是碎的。
视线对上,韩玖逼近他。
涂冥下意识后退,为自己刚刚非礼的那一眼而心虚,但头是昂着的,眼在韩玖脸上。后腰撞向工作台,零件相互碰撞发出脆响。韩玖没有停脚的意思,还在逼近,直至脚尖与他抵上,“凉快吗?”
她声音哑,日复一日烟熏出来的哑。而这句话伴着鼻腔共鸣,更为勾魂摄魄。
涂冥没反应过来,但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的距离致使他体温飙升,怎么都跟凉快不搭边。
韩玖:“一会儿就热了。”
韩玖挺高的,涂冥更高,不低头俯视。这话听着挺不对味,他喉结滚着,“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涂冥真的不确定她有没有留意自己看她胸的那一眼,等她接着说。
韩玖轻笑,“你进屋不关门,冷气一会儿都跑没了,可不就热了?”
说完从他身后抓了一把的轴承揣兜,而后眼神往门口一撂,涂冥跟着看过去,他进来时没关门,门口温度计从原本的度跑到度。韩玖已经远离他了,摸了根烟叼上。
涂冥那一瞬竟有种——算不上失落的失落。
被贴近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双眼睛上,反而她离开了,周遭的空气才漫溢着一股膏药混杂着机油的浓厚气味。一个女人身上竟然同时出现这两种味道,他差一点熏醉在这两股暗香中,紧着去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那股味道也散了。
他后知后觉,刚刚是,被调戏了?
韩玖在这两百多平的厂房内晃,摸摸捡捡又翻腾着什么,涂冥掏兜,喊她,“我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