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易为盗者遮音,果然不假。
而就在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裴敬川——
对方斜斜地坐在窗边,正低头注视着自己,隔着玻璃窗,少年的五官略微模糊,也遮住了英俊锋利的眉眼,但陈驹能够看到,他在对自己讲话。
“什么?”
他冲裴敬川挥了挥手:“我听不到!”
但裴敬川还在说。
哗啦啦——
高大的杨树被风吹得簌簌直抖,晚自习快要开始了,天还亮着呢,教学楼后面的这片树楚只剩下了陈驹自己,他没走,依然站在原地。
因为终于看到了裴敬川的口型——
等我。
窗户后的身影消失,陈驹百无聊赖地等着人,没事干,就蹲着看蚂蚁搬家,他们高中换了新校区,估计是财政拨款多,学校财大气粗,校园各处都种了花草树木,·哪怕是夏天也郁郁葱葱,走哪儿都是阴凉。
日已西沉,橘红色的太阳像一盏巨大的落地灯,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的边缘,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微凉,陈驹托着腮,听见动静才收回目光,怕蹲久了腿麻,或者大脑一时供血不足晕倒,就按着自己的膝盖,动作很慢地站起来。
陈驹坦然地接受自己身体不如别人的事实。
他就像巢穴里最笨,飞得最慢的一只小鸟,眼看着别人都展翅翱翔,自己还在学习着拍打翅膀,中学时的男生已经发育很好了,身形打眼一看,和成年人也别无二致,打篮球的时候,板鞋摩擦橡胶的声音也令陈驹羡慕。
但仅仅是羡慕而已。
坐在观众席上为别人鼓掌,足以让陈驹感到开心。
强悍的身体撞击,挥汗如雨的拼搏,以及青筋暴起地在田径场上奔跑——这样的行为,陈驹做不到,他仿佛一杯安静的温开水,低调,不惹眼地静静欣赏。
一点点小羡慕,陈驹不会难过。
他已经拥有了很多的爱,在自己的领域内也做得很好,即将参加一个全国性的英语比赛,并且陈驹有信心能拿奖回来,然后显摆给裴敬川看。
陈驹有好好长大。
他每天都挺幸福的。
旁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白色的校服衬衫已经出现在视线里,陈驹没心没肺地抬头,半开玩笑:“hi,longtinosee”
这段时间天天被老师揪着,给口语练得精益求精,以至于陈驹都快要迷糊了,见着人先习惯性地拽句英文。
裴敬川站在他面前,喘着气,跟着笑了起来:“yeah,longtinosee”
莫名其妙的对话。
——嗨,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陈驹认为,裴敬川是自己见过的说英文最好听的人,发音标准,嗓音有种淡淡的慵懒,明明十分钟前才见过面,却笑着和自己说好久不见。
陈驹没在意这个小细节,站直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