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掰着指头一条条对柳大夫罗列,心焦至极竟敲起脑袋来,仿佛多敲几下,她就能像老电视机一般冒出正常信号。“邦邦邦”没敲几下,右肩上忽的落下温热的触感。
“你莫要担忧。”
楚湘偏头,轻薄的夏衣肩线处,正搭着一只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掌。
柳大夫站在她身边,微蹙的眼眉昭示着他此刻的关怀。
四目相对,她眨一下眼睛。
这个视角……很…适合画分镜。
过往接过的梦女图私单一股脑涌入脑海。思绪从构图飘到色调,盯着对方堪可入画的手,楚湘犯起了职业病。直到搭在肩上的力道倏然撤空,柳大夫的手狼狈地缩走,她才回过神。
等等,狼狈?
不敢轻易将这两个字和素来稳重的柳大夫扯上关系,她望向对方的脸试图确认。
柳砚青原本只觉得贸然碰她并不妥当,遭此狐疑探寻地一望,叁分的不合适也酿成了七分。
眼仁微动,避开楚湘的目光,他出言将话题转回正轨:“总…总之,楚老板不必忧心此事,若是需要这般小心谨慎,当初我又怎会于此地开一家医馆?”
虽然,他也未曾想过会在帝京长留。
然而楚湘此刻无心关注他发言的内容,脑袋里全被他不寻常的反应填满:柳大夫说话结巴了哎!眼睛还不敢看她!
这可是大新闻。
柳砚青总一副处变不惊、超然淡定的模样,谈吐言行也从未表露出世俗封建的偏向,故而,楚湘从未把他当做思维保守的古人看,没想到,竟然连柳大夫也不能免俗,问诊之外,碰一下异性的肩膀也觉得拘谨。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下雪天傻乐的南方朋友。带着点儿看新奇的心理,楚湘反复在脑中回放他方才出了一糗的情态,心情一时明快许多,连自己还在担忧对方也全然忘了。
托在腮边的左腕移动数寸,她悄悄用手指遮住自己嘴角挪揄的笑容。对柳大夫还是要放尊重些的,唔,忍住,别笑。
然而,她藏得住嘴角,却藏不住弯弯似笑的眼睛,以及隐隐发抖的肩膀。
柳砚青索性放弃了与她解释的念头。一个小插曲,能换近来重重心事的楚湘开怀笑上一笑,不坏。
假装没有发现,他继续方才的话题,一丝一缕揉碎了向楚湘解释他目前的处境的确安全无虞,待她敛笑正色,认可了他的言辞后,又徐徐送上一句:
“方才笑得开心了?”
“哪有。”
楚湘下意识开口反驳,经他一提,刚打住没多久的笑意又飞回她的眼睛里,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丢丢的手势,她承认道:“好吧,我就开心了这么一点点。”
其实是亿点点。
和柳大夫说话嘛,总是开心的时候多,毕竟,他这么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