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夜雨盈街,打湿了绣麒麟长靴。
谢憧之身穿紫鹤袍,手持油纸伞,即便是在夜雨之中亦是姿容如月,遗世而独立。
江南的秋雨连刺骨的寒都是循序渐进的,让心里不自觉地发痒。
自舞华长公主登基,彻底清除朝中柳嫣余党后,他便自请游览山川,以钦差身份前往各处,为沈清漪夫妇勘察各处的贪官污吏。
到了今日,已是整整一年。
原以为离了京城,一心投往官场,便可以将一切遗忘,却不想,午夜梦回,记忆中那双满是哀伤和麻木的眼却依旧在脑中不断盘旋浮现。
每每于梦中唤着她的名字骤然惊醒,浑身被冷汗浸湿,泛出阵阵冷意,比窗外刺骨的寒更痛。
自从前世记忆觉醒后,他已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日夜夜。
那日长街被孟逸辱骂殴打,偶然被美人出手相救。
惊鸿一瞥,美人如花。
才子佳人,遥遥相望,一见如故,携手而行。
这是无数口耳相传的佳话,他自然也曾做过这样的梦。
可在看到那少女的刹那,心头忽然涌上无穷尽的痛苦。仿佛在某一刹那,眼前这个女子也如今日这般,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抬头望着他,扯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直到金榜题名。
那夜,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也曾身着新科状元郎的衣裳,行探花之礼游街。
状元之位,探花之貌,一时间,他在京中,风头无两。
无数官员争相巴结,他唯恐做了出头鸟,于是虽是来者不拒,却是避而不见,出门而行时,却听到另一件事压过了他这个风头劲出的状元郎。
他那般心高气傲,哪里肯咽的下这口气,于是派人前去打听原委,这才知道,原来是那位传闻中京中第一的绝色美人沈清漪,竟公然拒亲了临江王世子的求娶。
临江王世子,楚峥越。
他自然是认得的。
当初他还只是个寒门书生,还是楚世子亲自派人前来拨发了银两,更是在暴民焚书的波动之中保下了他全家一命。
他那时便发誓,若能入朝为官,封侯拜相,必要报答楚峥越救命之恩。
更何况他是见过楚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