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缜吩咐楚畔儿:“畔儿,坐到床上。”
床上被褥没换过,血迹犹存,楚畔儿铺上一条帕子,这才坐下。裴缜目光来来回回在她与墙壁之间转换,嘴里念念有词:“不对呀,完全不对……”
“什么不对?”
“对了对了。”
“诶?”沈浊简直要急死,“什么对了又不对,你到底在搞什么?”
“沈浊,你和畔儿换一下。”
虽然满腹疑惑,沈浊还是配合地坐了过去。
裴缜翻箱倒柜,找出一捆细麻绳,叫楚畔儿抓着一头,固定在与黄泥同高的位置。自己则牵着另一头,朝沈浊走来。
“这就对了。你和江秉烛皆高八尺,畔儿只有六尺五寸,必然差上一截。”裴缜走到沈浊面前,麻绳不偏不倚,停在他胸口的位置,“如今,刚刚好。”
沈浊愈发大惑不解:“什么刚刚好?”
裴缜没有回答,抛下麻绳,直奔隔壁房间。同一面墙同一位置,果然也有黄泥涂抹的痕迹。
沈浊楚畔儿跟过来,只见裴缜抚摸着墙壁,如释重负地冲他们微笑:“我想我已经抓到凶手了。”
第章百戏篇(十三)青枫楚
青枫楚作为坟场,埋葬着蓝玉县古往今来所有无主的孤魂。无根的浮萍,客死异乡已足够凄凉,更凄凉的是这些尸体会成为山狼野狗的腹中餐。
说不清哪一任县令,望着路边的骸骨,思及离家千里的自己,兴起兔死狐悲之叹,将城外一片长满青枫的楚子辟作坟场,来安葬客死的异乡人。
江秉烛便葬在此地。
他的坟算是气派的一个,高高的坟包,坟前立着青石墓碑,碑上刻有“亡夫江秉烛”字样。碑是窦献忠帮着立着,下葬那天梅七巧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哭了一场。如今再站在这里,她心潮如平,脸上淡漠的好像对面坟包里埋葬的不是她的亡夫。
青枫楚位于阴面,阳光常年照射不进来,潮湿阴凉,站久了,窦献忠的两条腿不住地打颤。
“我说裴寺丞,你把我们叫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见得一直盯着坟包看,就能把凶手看出来吧?”
“窦县令稍安勿躁,待人到齐,我自有分晓。”
窦县令环顾一圈,除了裴寺丞和那位楚姑娘以及他们夫妻二人,现场还有赵师爷和两个差役,谁知道还要等谁。
阴风平地而起,搅得楚中枫叶沙沙作响,宛若鬼魅穿行其中。吓得窦县令忙抱紧双臂,躲到梅七巧身后。
似有响动从北面传来,窦县令紧张抓住梅七巧胳膊,“什么东西响……”梅七巧举目望去,见沈浊带着葛亮薛敬武走了过来。
葛亮还算讲良心,见到她叫了声师娘,薛敬武就没那副好肠子,对她视若无睹。梅七巧也懒得去搭理他。
“裴寺丞,这会子人来齐了吗?”窦县令问。
裴缜点点头:“这次召大家来大家心里清楚为了什么,江秉烛一案虽经窦县令之手完结了,尚有诸多疑点未能理清,甚至重要的凶器亦不知所踪。此案里,我一向主张凶器至关重要,找到了凶器也就找到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