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缜回不回来,无论两人还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梁穹都将成为新的纽带,将储君继续与何府、与西部的前程牢牢捆绑。
梁穹更姓,拜入何家,成为何府继子,序齿在何缜之上,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人竟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令前桥倍感魔幻。
目前没人提及改易储卿之事,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何缜“重病不治”,梁穹——现在应该叫何穹了——将接起重任。何穹入籍拜访何府之日,向义母何有玫与众卿叔叩头,他将代替何缜承担起维护母族之任,此处细节,不再另表。
京都真嫄神祠由由然接任,她走马上任那日,正逢梁穹更易姓氏,告祭真嫄。何府富贵之象断而又续,储卿之选尚未改易,一切还真被她预料准了。
——
胶扰尘事,渐趋落定,流火之月,盛夏转凉。最忙碌的时节已经过去,前桥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突然想到,约定好的百雷海之行即在眼前了。
于是邀请何穹与成璧同行,一路向东前往远沙府。舆图上两地并不遥远,可途中丘陵密布,动辄绕路翻山,晃晃悠悠三日,才能看到府城的轮廓。
远沙府城紧临大海,背靠悬崖,立在陡峭岸壁上,望之如刀山铁堡,牢不可催。昔日最繁盛的家族当属季氏——君侯季优得到谢小澜赏识、于沙场建立功勋之前,都只能算是族中不入流的小辈,不曾被季家放在眼里。直到后来,宏业渐就,季优之幼子季之夔选为储卿,那时季氏根基牢固,脉络广布,越过层层丘陵山脉,与京都、建州连成一片。
如今季氏没落了。府尹换了氏族,海事军队也不再由季家任主力,一代风云之势在后浪相继中融作泡沫一场。前桥带着两位卿子绕过城池和时代陈迹,去向令梁穹心驰神往的百雷海前。
海上残阳衔规沉落,泛蓝海水托着熔金的一坨,天地交汇在目力难极的远方,站在此地听闻震耳涛声,仿佛置身宇宙的终点。前桥闭上双目,感受光芒刺破屏障于眼底相聚。海的远方是什么?是诱荷创世的边界,还是一个尚未探索的新地?
心作无限之宽,人却愈发渺小,皇姊曾说过向西去,不停前进,直到为荆国勘测整片大陆完整的舆图。前桥不知励精图治的帝王是否都有为之奋斗终生的梦想,就在此时此刻,她心中也萌发了属于自己的目标。
——往海的外面去,往未知之地去,让更多的人成为自己的双眼,带着孜孜以求的梦想,探向边界之外的天地。
三人立成崖头剪影,任海风托着鸥鸟的羽翼也托住余晖,吹动衣袍和澎湃的心潮。
成璧去安全处收拾帐篷,何穹与前桥搀扶着彼此踏上乱石,沿着海岸慢慢前行。
“这回满意啦?”
此地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涛声太大,她们近在咫尺的交流也要提高音量进行。何穹索性点头以示回应,前桥却道:“我不满意,你还欠着我的呢!”
“什么?”
前桥道:“捆绑py,你答应我的!”
何穹大概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回头望向专心收拾东西的成璧,附在前桥耳旁大声道:“殿下要吓死他吗?更何况那种事,在下也不想在他面前……”
“谁说在他面前啦?”前桥嚷道,“我要在这儿!”
“哪儿?”
信息传播效率真低,前桥指着脚下巉岩道:“就这儿!没人来的,他又看不见,我们弄好了,就回去找他!”
“那怎么行啊!”
“你同意就好!”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糊涂,对着何穹大声喊道,“我要和你在天地之间,胜景之下,痛痛快快野合一场!”
这回声音传过去了,甚至每个字和每个语气清清楚楚,还没等何穹表态,就被前桥抓住手掌,热情激吻。浪哮封住当局者的耳朵,却被海风尽数吹到岸侧,成璧放下手中的活儿,无奈地抬眼看去——两人的对话声比怒涛还大,进入耳中格外清晰。
周围没人在吧?
他默默担负起警戒职责,听着远处偶尔传来撕心裂肺的私密情话,耳朵不受控制地红得与夕阳融为一片。
——
他赤裸的后背在推搡间倚上一片潮湿壁石,衣衫褪下身体,重系于腕,紧紧扎起,前桥的吻挟着海风的咸味儿,灼热地倾轧在口腔,夺走他的呼吸,也夺走身体本能的防御和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