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预想中的言语并没有出现。
「抱歉,这不是我想要的。」泰勒无奈地耸耸肩。
「没事。」俞枫晚淡淡道。
如果现在是上海大师赛,那十有八九观众席也是一边倒。主场客场的事情,全球选手都无法避免,只不过对他来说,确实客场占到绝大多数。
虽然他现在也不太想跟泰勒讨论这些没用的事情。他已经被这群观众发出的噪音干扰了近三个小时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烦。
就在这时,泰勒伸出手,像一位长辈那样拍了拍他的肩。
「你非常优秀。我在你这个年纪,遇到这种场景,绝对没有你现在的定力。未来是你们新生代的。」泰勒定定看着他,「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比赛了,我会享受它,然后发挥出我的最高水平。」
然后,泰勒走向了裁判席。
按照规则,男子比赛第三盘之后,如果出现了不可控情况,每一名选手可以有不超过10分钟的休息时间。
很难说现在算不算不可控情况,但泰勒说,希望裁判可以用话筒帮他传个话。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尊重每一位全力以赴的选手,好吗?请不要再有不合时宜的声音,这不是优雅的温布尔登该有的风格,更不是绅士和淑女的处世之道。」
噪音终于平息了。
虽然,这群人只是把不合时宜的嘘声换成了「Taylor」、「Taylor」的高声呐喊。
与此同时。
俞枫晚的人物特稿正式登陆各大平台,国新社海内外全渠道推文,国内主流媒体同步转载——
《俞枫晚:耐心等待球进入最佳击球区》(记者:时鸢)
「201X年,年仅十岁的俞枫晚独自前往IMG,成为一名插班生。他在这里度过了七年的时光,并一度以为自己的下一站会是MIT。他的时间排得极满,除了正常上课和训练外,业余时间全部被私教和家教所占据。所有的家教都是中文授课,因为裴妍不希望他『忘本』。」
「三个月后,俞枫晚终于迎来了他的室友:诺曼·维奇亚科夫斯基。老师对他说:『这个孩子有中国血统,而你是中国人,或许你们会有共同话题』。在诺曼的英语口语还不太流利的那几个月里,他们两人一直用中文交流。」
「俞枫晚并没有详细描述过他和彼得·霍夫曼的那次冲突。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后来进医院了。』而诺曼则严肃强调:『我带着老师找到他的时候,他胳膊上全是血迹,后来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回来。』」
「出院后,医生建议他这几年不要过度使用左臂,而高强度的运动更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面临被迫放弃网球的绝境,年仅十岁的俞枫晚自己做出了选择:改单反。」
「在长达五年的双反训练后,他从零开始学习单反,并把过往的所有经验、习惯乃至球感,通通都抛却,跟孩子学步一样从头来过。那是他过往十年来遭遇的最大挫折,而他从未想到,这仅仅只是他数次『被迫放弃网球』的开端。」
……
「201X年,17岁的俞枫晚夺得了温布尔登青少年组冠军。面对即将到来的升组,俞枫晚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进入MIT就读,同时在成年时正式做出法律意义上国籍的选择。而早在一年前,裴妍就已经从瑞氏药业离职,回到北京着手创办枫林生物科技。ATP最早收到俞枫晚申请变更国籍的资料,是在那一年的温网结束后,也就是俞枫晚正式转为职业球员的前夕。但因为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份资料直到三年后才被重新启用。」
「漫长的申诉,整夜的失眠,心理医生的介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俞枫晚成年前最黑暗的半年。在与母亲爆发剧烈争吵后,他几乎不再与他人交流,却依旧要回国备战高考——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当时的班主任直言:『第一年先试一试,第二年或许有机会上重点线。』可俞枫晚最后交出的是全省第127名的答卷。」
「『我并不是一个天才,我只是持续在坚持。』这是俞枫晚对自己的评价。事实上,哪怕当年在IMG,他付出的训练时间和学习时间,也都是同龄人的两倍以上。按照一万小时定律,他早在青少年时期就同时完成了网球和学业的一万小时。甚至在被迫放弃网球的那两年里,他都始终没有停止过体能训练,因为这件事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
「202X年,已经在S大读大一的俞枫晚,终于得到了一个迟来的清白。人们短暂地对他表达了同情,以及对他回归球场的期待,但随后,路德维西·冯·穆勒和彼得·霍夫曼的INS却得到了超过2000条转发。他们的原文是这样写的……」
「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该如何去处理莫须有、但似乎已经盖棺定论的评价呢?——他选择不去处理。事实上,两年前他试图『处理』过:反复申诉长达半年,但是失败了;第一时间澄清解释,但是没人听。俞枫晚说:『当年你都没有办法解释你没服用兴奋剂这么客观的事情,现在你想解释你其实有mental?我那会儿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
「『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支离破碎。就好像全身上下都被打碎了,勉强拼凑在一起。因为看上去完全不像VictorYu了,所以干脆换了个环境,以俞枫晚这个名字重新开始生活。我并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我痛苦的地方,所以我对维亚说,我再也不会打球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带着球拍。』俞枫晚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