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是不信,只管看接下来他们对钱、罗两家的态度就知道了。”
比起给这两家求情或者痛斥太子暴行,估计大多数人都会上书要求严惩。
闻承暻莞尔:“但愿如你所言。”
两人聊到此处,外面也传来了动静,八宝轻轻扣门:“殿下,冯将军他们回来了。”
常喜扬声道:“知道了,殿下让他们进来。”
八宝却道:“冯将军请殿下移步到正厅一叙,说是路上遇到一个人,一定要您见见。”
都这个点儿了,太子早就换了家常的衣服,冯修微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喊他出去见人。
常喜眉头皱得死紧,张嘴就要骂门外没眼力劲儿的小徒弟,却被闻承暻一个眼神制止了:“无妨,修微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孤出去见一面就回来。”
常喜无可奈何,絮絮叨叨地给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氅衣:“天这么冷,不好总换衣服,您就这么出去吧。”
闻承暻无可无不可,从善如流地穿好衣服后,示意常喜不必跟出来,让八宝引路,两人顶着寒风往外面去了。
*
义安知州府。
此地毗邻秋浦,钱忛作为钱家家主心爱的嫡子,当然来过许多次。
只是往年每一回被奉为上宾的他,从来不曾想到,此番故地重游,自己会狼狈落魄到仿若丧家之犬一般。
还不等钱忛感叹完命运无常世事难测,察觉到不远处动静的冯修微已经转身到了他跟前,语带警告:“待会儿见了殿下,最好是收起你的小聪明,殿下最烦遮遮掩掩的人。”
钱忛苦笑,抬抬胳膊露出被绑着的双手:“冯小姐,都到了这步田地,下官哪里还敢耍什么心眼。”
冯修微冷嗤一声,懒得再理会这滑头的文人。等太子到了,她行完礼后也不吭声,施景辉只好上前解释:“殿下,此人自称是钱家长房的次子,有要事向您禀报。”
“钱家?”闻承暻目光扫向底下仍旧跪着的陌生人影,玩味道:“难道是秋浦州的钱家?”
听着头顶传来的清冽声音,知道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就在面前,钱忛紧张的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起来,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早已被他忘到了脑后,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见他这么没出息,冯修微实在看不下去,接话道:“他说他手里有钱家历年的账簿和田产册子,想要交给您。”
说着又轻轻踹了钱忛一脚,提醒这个废物;“东西呢?还不赶紧拿出来。”
她行伍出身,随便一脚出去,哪怕自认为没用什么力气,仍然足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喝上一壶的了。
钱忛生生受了这一下,咬牙忍住没有痛呼出声,用被捆住的双手从胸口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是罪臣家中田产的造册,还请殿下鉴核。”
“至于账本,因为数量太多,不便随身携带,还放在罪臣的马车里。”
冯修微接过那本册子,转身递给闻承暻,低声道:“臣这就让人取来。”
闻承暻翻开那书册,见扉页上还有钱家历代家主的花押,便知这玩意儿假不了,当下笑道:“无妨,不急于这一时。”
说罢又看向底下跪得老老实实的人,声音温和:“汝自称罪臣,想来业已入仕,如今所任何职啊?”
钱忛将头埋得死死地,高声回话:“罪臣不才,忝列秋浦州同知。”
他从小才智平平,父母放心不下,只好在家门口拣了个体面清闲的官职做做。
闻承暻笑了一声,此时倒真觉得送他出来的钱家家主是个妙人,遂道:“卿此番检举有功,区区同知之位,倒有些委屈你了。正好,江南按察使前些日子不幸罹难,孤看不如就让卿填补了这个职缺。”
“江南士族逆案,贼首曹陈两家俱已伏诛,尚有钱、罗二姓流窜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