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子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好看一点就成,太多了就成了骗人家了。”
画师道:“那行,你低低头,脸显得小点。”
两人觉得有些意思,默默地看了一阵子,举步离开了。段星河走在镇子里,耐心地跟路上的人打听,比划道:“小女孩儿叫魏小雨,十一岁,长这么高,大眼睛,瓜子脸……”
路人摇摇头,直说没见过。他不气馁,又问路边摆摊的小贩,对方摆了摆手,也说没见过。步云邪觉得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看他那么努力的样子,心里又有点难过。他道:“能找到么?”
段星河仿佛从来没怀疑过这件事,断然道:“我一个人都把你们找回来了,当然也能把小雨找回来。”
这对于他来说不光是个目标,也是让自己不要垮掉的支柱。步云邪有所触动,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一心想要找到其他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揭了皇榜进宫,冒着极大的危险也要在这里立住脚跟。
小雨那么聪明,灵力又那么强,一定好好地活着,等着他们来接她。想到这里,他又充满了信心。
两人来到镇子头上,见前头有一个告示牌,几个青衣道士骑着白马而来,衣袍上绣着银色的云烟花纹。那几人翻身下马,从背囊里拿出一卷纸,刷上浆糊,利落地把纸贴在了布告牌上。
周围聚着好几个修真者,抬头看着上面的任务。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睁着大眼,急切道:“好兄弟,上面说什么?”
另一人道:“嗐,你不识字凑什么热闹。”
那大汉不服气,粗声道:“不识字怎么啦,老子的拳头硬的很,一拳下去什么妖魔鬼怪都给它打爆!”
另一人道:“别吵啦,我给你念。凌烟阁悬赏,东山中灯笼妖作祟,附近村里的百姓不堪其扰,集资出五十两银子,要一百根灯笼妖的灯芯。”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报酬虽然不少,但一根灯笼妖就只有一根灯芯,完成任务要杀一百只妖怪,也挺费劲的。
大家正在犹豫,一个身穿褐袍的年轻道士挤了进来,伸出大手一把撕下了布告。天这么冷,他还敞着领口,露着古铜色的胸肌,头发草草地结了个发髻,身上弥漫着一股好久没洗澡的汗味,相当不修边幅。
这榜没人揭时,众人都蠢蠢欲动,挑肥拣瘦;一有人揭,大家顿时后悔起来。一人抱怨道:“又是你,老于,你怎么什么活儿都接,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那褐衣道士三两下把布告叠起来塞进怀里,拱手道:“多谢多谢,最近手头紧,这活儿就让给我吧。”
一人道:“你赌钱去了吧,哪有人这么能花钱的。”
褐衣道士咧嘴笑道:“小赌怡情嘛,不耽误正事。贫道这就斩妖除魔去了,祝各位兄台发财!”
他从人群中挤出去,朝小镇外去了。东边不远处的青山上,云雾中掩映着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修仙的宗门。段星河向一人打听道:“这位兄台,请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人抬眼一看,道:“那边就是凌烟阁的总舵啊,刚才那两个贴告示的就是他们宗门的人。”
段星河跟步云邪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凌烟阁这么近,有机会可以过去看一看。两个人往回走去,经过字画摊时,那小伙子跟他娘已经走了。画师正在画一幅新的画,上面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翩然,暗红的发带在风中飘飘荡荡的,模样颇为俊美。
段星河停下了脚步,觉得画中的人熟悉的很,越看越像步云邪。
那人画完最后一笔,还意犹未尽,又提笔写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那是逍遥游中的一段,却是将画中人比作了姑射山中的神仙。段星河拿胳膊肘碰了碰步云邪,道:“你看。”
步云邪也发现了异样,微微扬起眉。段星河轻声道:“他画你干什么?”
步云邪觉得他倒是没有恶意,但被人悄悄画下来,总归有点不太自在。
面前的光被挡了一半,那画师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道:“客官,要买画么?”
他搁下了笔,却见是刚才的那两个年轻人,一时间十分尴尬。段星河笑了一下,道:“先生画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