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道:“钱够花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那个声音依旧没放弃诱惑他,又道:“那你追求什么,本座都可以满足你。”
段星河沉默了片刻,道:“我想要自在。”
那声音道:“当本座的仆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岂不是天底下最自在的人?”
段星河摇了摇头,道:“听命于你,身不由己,还不是真正的自在。”
那声音饶有兴味道:“那你——觉得什么是自在?”
段星河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真正的自在,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在。”
他说的不错,强者才有底气拒绝别人,弱者总是唯唯诺诺,无法贯彻自己的意志。那声音静了良久,仿佛被他噎住了。
屋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段星河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暴怒起来把自己杀了,毕竟对于虺神来说,杀个人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那声音忽然冷笑起来,道:“你这臭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下次可别再求本座帮你,要不然,我会收取更沉重的代价!”
黏腻的声音消失了,阴沉的气息渐渐散去。段星河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手心里已经攥出了一把汗。那个恶魔在拉扯自己,引诱他走一条更容易但堕落的道路。它给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会几十倍地折磨自己。他厌恶那种感觉,更不愿意做违背良心的事,还是这种慢慢修炼来的真本事让他心里踏实。
他张开手,星星点点的紫色灵光浮动在手心里,这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外头大约亥时了,段星河的心情还有些激荡。床头放着一副金丝软甲,薄薄的却很坚韧,是前阵子墨墨吐出来的。这东西贴身穿着刀枪不入,关键时候能救命。其他人舍不得穿,把它让给了段星河。
段星河摸了摸软甲,眼神温和起来。大家都对他很好,他也想尽力保护所有人。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被任何力量左右,能踏踏实实地跟兄弟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次日一早,段星河洗漱完,已经忘却了昨晚的不愉快。他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步云邪提了个食盒过来,道:“星哥,起了么?给你带早饭来了。”
他把饭取出来,是一大碗老母鸡炖的参汤,还有两笼包子。汤挺浓的,应该是起了个大早熬的。段星河道:“大早晨的,折腾这干什么?”
步云邪撩衣坐下,道:“驿丞给的,皇帝前阵子送了信过来,让好生招待咱们。这儿的人不知道怎么伺候好,连着送了好几天燕窝,怕吃腻了,今天又改炖汤了。”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
“你有进境了?”
段星河还想等会儿告诉他,没想到他这就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道:“筑基三重了。”
步云邪很为他高兴,跟自己突破境界了似的,道:“这么顺利,没遇上什么难关么?”
段星河不想让他担心,没说虺神来引诱自己的事,故作轻松道:“还早呢,要有难关也得金丹期以后吧?”
步云邪轻轻一笑,道:“也是。”
他给段星河盛了一碗汤,道:“喝点补补。”
两人相对而坐,鸡汤确实炖的不错,小笼包也挺好吃的。皇帝专门吩咐好生招待他们,可谓是阳光雨露追着步云邪下,整个大幽也是独一份儿了。这里的人意识到他们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态度也格外殷勤,其他人都沾了他的光了。
吃完饭,步云邪见书桌上摊着一叠告示,笔搁在一旁,道:“写什么呢?”
段星河前几天没事的时候,打算把告示上的字写了,九十张一时半会儿写不完,就搁下了。步云邪拿起一张来,看着上头的内容。寻人启事,魏小雨,十一岁,于三月前失踪,身高四尺,体型偏瘦,巴蜀口音。请有线索者与驿馆联系,提供有效消息者酬谢白银一百两。
步云邪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段星河也知道机会渺茫,但不想说丧气话。他随手拿起一张纸,端详道:“字难看吗?”
步云邪笑了,道:“还行。”
段星河也知道自己的字写的相当一般,贴出去的东西,还是要顾些面子的,道:“你的字好看,帮我写几张。”
步云邪也不推辞,过去坐下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的侧脸沉静,微垂着眼帘。段星河在一旁给他研墨,步云邪写了一阵子,抬头道:“诶,她几月生的?”
段星河记得她出生之前师父摆了半年法阵,当天早晨落的地。他道:“三月生的,甲辰日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