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官差提着个木桶过来了,里头盛着几个馒头,还有些青菜豆腐,待遇确实比以前好一点。但段星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知道这是拿命换的。
一人打开牢门,把饭往里一放。另一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取出一颗拇指肚大的药丸来。采石场的张管事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对他道:“小兄弟,我看你最近劳累的很,吃了这药补一补。”
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段星河往后退去,道:“我不吃。”
张管事顿时收敛了笑容,阴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扬下巴,几个官差一拥而上,顿时把段星河按在了地上。
这帮混蛋,根本没把人当人。段星河简直要气炸了,七八只手按着他,还有人坐在了他的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有人捏开了他的嘴,强行把药塞了进去。
段星河拼命挣扎,想吐出来,那些人却一直按着他,直到药都化了为止。又有官差抓住了另外一个囚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
官差放开了他们,早被关在这里的那人神色麻木,静静地垂着头。段星河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怒道:“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一群人大笑起来,一名官差锁上了牢门。张管事道:“你运气好,这一炉是司业炼的药。他老人家炼的药吃了都没什么大事,顶多肚子疼两天罢了。”
他看着段星河愤怒的神色,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道:“司正大人的药就不一样了,吃了多半会长出三头六臂来,他炼的药都养出好几个怪物了。你可得好好地活着,多试几炉药,也算你为咱们陛下长生做贡献了。”
段星河待了片刻,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又有种刺痛的感觉。他盘膝坐起来,想要运功压制住毒质。对面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头,好像脑袋疼的厉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星河跳下床来,道:“兄弟,你怎么了?”
那人疼的几乎失去了理智,用头直撞石床,鲜血不住往下淌。他脸上生着些癞蛤蟆似的疙瘩,丑陋不堪,应该是吃了金丹之后长出来的。段星河伸手挡着他的头,道:“你冷静一下,别撞了!”
那人十分痛苦,哑声道:“我的头好疼,里面有虫子在钻……啊啊啊……有东西钻出来了么?”
“没有,”段星河道,“你放心,什么也没有。”
他话音未落,忽然见那人的头皮裂开了一道缝,骨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段星河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只见一个羊角一样的东西冒了个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鲜血淌得那人满脸都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有点恍惚。
那只角长到两寸长,渐渐停了下来。那人身上的皮肤也裂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把衣裳染得通红。段星河一时间没动,在这种糟糕的环境当中,每一点力气都极其宝贵,若是给了别人,自己就可能面对死亡。
“啊啊啊……呜……”
那人疼的滚到了地上,浑身一个劲儿发抖。段星河有些不忍,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把一股灵力灌注进去。片刻那人的疼痛缓和了一点,哑声道:“别管我了,没用的。”
既然被关在一起就是难兄难弟,段星河安慰道:“别这么说,好好挺住,活着就有机会出去。”
那人颓然道:“我吃了十多天的药,早晚要变成个怪物……小兄弟,你要是有机会出去,能不能帮我个忙?”
段星河道:“你说。”
他道:“我是蜀山的弟子,叫张凌越,道号凌虚子。一个月前云游到大幽都城,被人抓到了这里。你拿上我的腰牌,有机会的话,帮我去蜀山一趟,跟我的未婚妻刘毅君说声抱歉,告诉她我已经不在了,让她别等我了。”
他说着,眼里盈满了泪水,十分不甘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出来历练一趟,本想变得更强大,却没想到被困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心上人了。
张凌越把腰牌解下来,递了过来。令牌是乌木做成的,正面写着第二十八代门徒张凌越,背面写着蜀山二字。蜀山这样的大宗门择徒甚严,他本来前途大有可为,却在异乡遇难。段星河很替他惋惜,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
张凌越松了口气,颤抖着手摸了摸头顶,碰到了长出来的犄角。他忍不住落下泪来,道:“刘师姐……我真的好想念她。她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