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娘子似乎生怕宋沂反悔,行动那叫一个迅速,天还没黑就连人带行李的全送到了宋家,把这位三百文小娘子全然交付给了卫妈。
“五丫头你就先跟着我,不着急做别的,就帮着我打打下手就成。”卫妈妈到底是同巷子的老邻居,也知道她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这会子就领着人宽慰道:“咱们家里夫人是个仁善的,大姑娘也不难说话,这回你进来还要多亏大姑娘点头,宋家的日子不难熬,往后你就知道了。”
那叶五娘是个瘦长身子、皮肤白皙的姑娘,相貌柔弱,性子却不胆怯,这会子听卫大娘交代,一个劲的点头表态:“大娘放心,我娘同我说过,夫人和小姐能收留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当牛做马好好伺候夫人小姐。”
“你也别听你娘说的,小姐哪用得着你当牛马呀?她楼上都不许人轻易上去的。”卫妈妈被她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悄悄指着屋里头在打闹的姐弟两个道:“只要你能看顾着他们俩,就算帮了我大忙啦。”
这几日冉母的身子不好,卫妈妈虽然去药房里头重新买了药,可这药本就是温补的方子,一时片刻没那么快见效,卫妈妈一边要照顾大的,一边还要看顾两个小的,实在是分身乏术,她才是最想宋家添新人的那位。
叶五娘看着屋里两人神色颇为好奇,她还没有见过龙凤胎呢,更别说这样小的孩子了。
在家中她是叶娘子的独女,同母亲相依为命长这么大,家里除了她娘再无别个亲戚,连堂表弟妹都无,若不是如此,花斑虎也不敢这样嚣张欺负人去。
毕竟换一家在县城扎根久的,谁没有一二个拐弯抹角的亲戚,说不准就和前头老爷们扯上瓜葛,也就只有逃难来此、全无根基的叶家才好拿捏。
等叶娘子回到半边巷时,那巷口牛大牛二的娘王婶子就忙招手拦下了人,“四娘你可来了,快别叫五丫头回来,花斑虎进了你家门了!”
叶娘子咬紧牙关,这畜生竟然敢直接闯进她家里去,还好及时把五娘送走,不然这会子她若在家恐怕就有祸事临头。
“你且在我家躲一躲,等我儿子回来给你壮壮胆子。”王婶娘小声道,“花斑虎手里提着酒呢,喝醉了你可扛不住。”
叶娘子冷笑道:“多谢婶子,只是他就是冲我们五娘来的,今日躲了明日又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横竖人已经送过去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真醉假醉。”
说着就谢过王婶娘,径直走到自家被踹开的门口处往里一望,叶家的屋子并不大,院门进去就是三间屋子,右边用木头搭了个厨房柴房,现如今被花二砸了个狼藉,正房屋子大开着,那花二就直接坐在了堂屋,穿得喜气洋洋一身红,脚边还放着个用红布包裹的竹篮,不知里头什么东西。
花二见着叶娘子,□□一声还装出个斯文模样,假模假式的躬身道:“我的好丈娘,你把我的媳妇藏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领她出来与我拜堂,我可是连聘礼都带来了,嘿嘿,今日就成亲,让我在您老家里完婚去。”
“喏,”花二踢了踢脚边的竹篮,“这里有整整两千钱,你拿去给我买只猪头,买两只鸡鸭,顺带抱一坛子酒来,我与新媳妇好吃洞房酒席,下剩的你拿去花。啧啧啧,满县城打听,谁家能有我这样的阔气女婿。”
我呸!
叶娘子听得都可笑,就是买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也要三五两,他可倒好,只两千文就要强娶了自己的闺女,还大半都花在自己身上,这样恬不知耻的畜生有脸说阔气,简直叫人恶心。
叶娘子站门口呵了一声,“这可真是难办。花老爷,不是我藏了人故意躲你哩,实在是凑巧,这孩子已经给人请去做了梳头娘子,一时半刻的怕是回不了家,也是她没福分,您还是换个人吧。”
“哦?这么巧?”花二眯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来,眼角往上挑着看叶娘子,“延清县城里哪个不知晓我花斑虎的名声,谁敢和我抢人!你说,去了谁家,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过去拜访,好没眼色的东西,我且去砸了他的家门,若是不交,我就送他进衙门。”
“你说!到底是谁家!”花二威胁人,“说不出就是你这婆子拿话哄我,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胆色。”叶娘子拍着掌,“不是别个,正是吉祥街宋老爷家,花老爷要不现在过去带人,您若是能从他家抢了五娘出来,那我现在就同意了婚事。”
“什么宋不宋的,凭是谁家,谁敢惹我——等等?”花二掏了掏耳朵,瞪圆了自己那双三角眼,“你说谁家?”
“就是县丞宋老爷家哩。”叶娘子这几日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挺直腰板过,看着花斑虎也无半点畏惧,只昂着头笑道:“他家小姐上回赴县令夫人生辰宴时,就是我和我家五娘给梳的头,可巧就入了贵人的眼,今儿一早就把五娘带了过去,说府里正缺人呢,叫五娘做个梳头娘子随身伺候,这不,我才回来呢。”
“花老爷不信就去街上问问,都是亲眼瞧着我家五娘带包袱进门的,老婆子还敢骗您不成,您要是还不信,明日衙门该班的时候亲自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