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确定她听不到,措辞之直白就更加没有收敛。
此刻经由谢七伯转述,效果比谢秀梅刚刚那些宽泛的汇总强烈百倍千倍。
可能因为来自敌对方的肯定?
也可能是更细节。
或者作为旁观者,对她的过去没有怜悯,对她现在的肯定才更可信。
“青,是你救了我。”谢七伯说:“你在那儿等着,我才肯过去。”
谢安青没说话,胸腔里湿冷沉重的情绪一下下撞在骨头上,慢慢泛起热,像是在紧闭窒息的黑盒子里翻了一点身,肩膀不小心顶开一点盖,空气和阳光就透进来了。她呼吸着,脑子里快速闪过陈礼说那些话时的脸和声音。
和她从双杠上跳下里的声音叠在一起,轻得几不可闻。
“是陈礼。”谢安青说。
是陈礼救的人。
她救了那个人,三个女孩子才没一夕之间变得无依无靠;
她救了那个人,“失职”两个字才没变成另一把锁子,把困着她的黑盒子彻底锁死。
但是为什么?
谢安青某一秒想过这是陈礼的另一种策略,后来被“偏见”撤回,就只剩下没有头绪的为什么。
谢安青从口袋里掏出照片,递还给谢七伯,目送他回安置点,然后垂下手说:“腰上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谢秀梅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谢安青在和自己说话,立刻抹了把眼睛,带着她大步往卫生室走。
谢安青拉了张凳子坐下,头上盖着谢秀梅的擦脸毛巾。
谢秀梅说:“把衣服掀起来。”
谢安青脚踩着椅子横梁,直起身体照做。露出腰的那秒,谢秀梅牙根差点咬断。
“谢安青,你以为你属猫啊,回回这么不要命的搞?!”谢秀梅咬牙低吼,先前低潮的情绪烟消云散,只剩火气。
谢安青的短袖是宽松款,不扽着会往下掉,她想了想,把下摆咬在嘴里,腾出手去擦刚刚简单冲洗过的头发,声音含混:“这回没有。”
最后没劲儿的时候,陈礼去了。
谢秀梅信她有鬼。
“坐直。”谢秀梅说,她拉了个小板凳坐下,说:“我要把伤口里面的泥沙清干净,会很疼,你忍着点。”
谢安青压在头上的双手隔着毛巾捂了一下,咬紧衣摆。
静悄悄的卫生室里只剩暴雨击打房屋、地面的响动。
棉球不断被染红换新,刺激漫长的痛感让谢安青脑子前所未有的活跃,她猛地一把抓在桌沿上,手指抠紧。
“砰!”
外面正在打吊瓶的小孩子被惊到。
她妈妈抖着腿哄了几声,小声对谢秀梅说:“你给她找点甜的含着。别人我不清楚,我姑娘只要一吃甜的,天大的事都能暂时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