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脸上已无血色,心脏颤抖着痉挛,嘴唇在接近于无的喘息间一翕一张。她现在像被悬于钢索,脚下是万丈深渊,微风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掀翻坠落,粉身碎骨。
阿青阿青!
你让我救你,可我现在站在铁道里,看着外面的你快要痛死了!
你让我等时机,等指示,可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千钧一发的机会?
我们都不是好命的人,从未享受命运偏爱。
这样的赌注我们能有多大胜算!
你为什么还不叫我?
叫啊。
“呜——”
火车长鸣。
你听话。
叫。
“呜——”
火车已经近在咫尺。
师飞翼的车在道路中央咆哮。
陈礼的耳膜被震碎。
叫啊!
“礼姐!”
谢安青的声音惊飞麻雀。
陈礼直冲被封禁的铁道!碎石上,昂贵相机砸下去发出的声响没有任何不同,陈礼单手撑着,翻越一侧栅栏,跨过铁道,在火车头极具压迫感的气流和鸣笛声中,蹬一脚谢安青这侧的栅栏,飞身扑向她。
失控的跑车冲破栅栏,钻入火车车底,爆炸声混着金属被极限倾轧的挤压声,火光冲天。
陈礼把谢安青护在怀里,摔在路边。两人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迅速滚下马路,冲进了河里。
“扑通!!!”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谢安青抬头看着射入水底的微光,想,她被乌惠星一个谎言骗走的八年到底有什么意义,是虚度人生,浑浑噩噩?还是稳扎稳打,厚积薄发?亦或是,田间地头,她无数次枯燥地巡河,无数次站在树下无聊地给经过的火车计时,才能有今天精准无误算出从栅栏放下到火车抵达的时间。
同一列火车,同一条铁轨,同一条河。
她算得准。
就叫得准陈礼。
那她觉得,这八年再长再难熬,也在今天值了。
陈礼则觉得,有个老实听话,本本分分的小孩子被她带坏了,逼疯了。
昨晚,她说“我们都一样”的时候,她还不信,笃定她是敞亮的小谢书记,站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