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用最快的速度从微信里切出来,打开通讯录,把里面唯一星标的电话拨了出去。
只响一声就被接通。
“喂。”
又干又哑的声音。
很奇怪,明明和事后干哑缺水的声音没什么区别,陈礼就是觉得自己听出了不同,她靠在座椅里,嘴角不用动,喉咙里就全是笑意:“昨天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好事了?”
谢安青刚到卫绮云灵堂,闻言想起几分钟前匆匆扫过一眼的微博——陈礼好像快没事了,昨天还在质疑她的人,今天纷纷倒戈,跑去考古她以往的作品,说她配得上那些荣誉;骂她的,反过来说那个模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危机好像……
“为什么不问我一句就把那些东西发出去了?”陈礼的反问突如其来起来。
和前面那句一样,声音里带着笑,有点懒。
乍一听是情侣之间再寻常不过的逗弄、打趣,谢安青即使站在几乎不透光的树荫下,也觉得不断从灵堂往外溢的沉重感在某一秒变淡了。
她有点高兴自己终于为喜欢的人做了件事。
她虽然没了奶奶,但喜欢的人会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像她昨晚做完一切后抬头,对月光柳树下的谢秋岚说的那样,会一直在的。
“奶奶,这里最后一个和你有联系的人也不在了,我有一点害怕。”
“就一点。”
“你知道的,她来了。”
“她也喜欢我,喜欢我所有的样子。”
“我们会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
她抱着陈礼买给她的,那只最大的兔子在陈礼床上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在枕头上闻到了她护肤品的香味。
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她闻着那个香气睁眼,发现今天的天比平时要亮。
谢安青低头看着脚下成片的阴影,很长地呼吸了一口,思绪逐渐回笼,然后慢半拍分析出陈礼字里行间的意思:为什么自作主张?
那个瞬间蝉鸣戛然而止,东谢村一秒入秋。
谢安青在树荫下打了个寒颤,耳边嗡鸣着走过去几个人,声音很远,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踏在她心脏上,又重又慌。她无意识捏攥住出门前印在手心里的名字,沉默片刻:“你生气了?”
不太可能。
黄怀亦葬礼期间,她因为不安,差点不顾陈礼的意愿强行和她发生关系,她都没生气,怎么会在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女朋友的时候生气。
不合。
陈礼也不会这么不讲。
谢安青心里笃定,身体却在一阵阵上涌的寒气里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她紧抓手机,从没有温度的树荫里往出走,想晒一晒自己。步子很慢,走到阴阳交界的地方,陈礼一开口,她直坠冰窖。
“嗯,生气了。我好像和你们强调过,发动态的时候不要带我的tag。”
陈礼的声音里没了笑和懒,只剩陌生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