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手,在他手心写了个“江”,起身笑道:“她正和玉儿说话呢,等说完了,你叫她来,她是走是留,我就不管了。”
林如海却又抓住她:“你要回去了?”
宁安华笑问:“我得预备满月酒了。还有什么事?”
给圣上写辞官表他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想留一个月没单独相处过的妻子多说几句话,他搜肠刮肚,才不得不搬出一个话题:“我给你取好了字。”
宁安华果然有兴趣,重新坐下了,问:“是什么?”
林如海也展开她的手。
他的手指在她手心游走,让她微微发痒。
原来被人在手中写字是这样的?
她跟着他的移动念:“渊……渺?”
林如海合拢她的手指,看看床柱,看看袖口,就是不看她:“只是觉得这两个字配你,不用也没什么。”
文法不通,寓意不美,只是除这异想天开的两字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更适合她的字了。
渊渺。
幽深的水和浩大的水。
宁安华笑道:“我喜欢。”虽然确实不好常用,“我自己用这个,表哥再替我取一个对别人说的。”
“好。”林如海忙道。
“只是别再让我等一整年了。”宁安华再次起身,笑道,“还有咱们孩子的名字,大名取不出,小名总要有一个罢?”
她在门口回身,又对他一笑:“我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外,林如海才命人叫江姨娘过来。
这时,小厮进来回说:“老爷,琏二爷来了,说有要事想立刻和老爷说,您看?”
林如海:“让他等着。”
让他多等两刻,把脑子清醒清醒,别弄得太难看。
和以前一样,江氏在他十步外就停下了:“给老爷请安。”
林如海也照旧长话短说:“你是想出去,还是想去姑苏给你太太守灵?”
他以为江氏一定会选择后者,不过例行问一句她的意思。
但她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个头,平静地落泪说:“请老爷饶恕,我竟要对不起先太太的嘱托了。”她说,“多谢老爷大恩,愿意放我出去。”
她服侍太太一辈子,一辈子为了太太活,无儿无女,无亲无友,无依无靠。太太走了,大姑娘不需要她,她不换个指望,活着还不如死了。
但她这样服侍了几十年,知道主家太多私密的奴才,是很少会被放出去的。
她本以为就算她愿意出去,也只有老死林家一条路可以走。
但老爷问她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定要答应下来。说出口的话,老爷总不会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