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手,想拽住赵息烛衣袖,和他说让他换个方向离开。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手落在赵息烛衣袖上,用力拽了下。
赵息烛脚步微顿。
他听见周围不太寻常的声音,这是一种很闷很闷的碎裂声,除此之外,还混杂着一种只有用力握拳时才会发出来的、指骨被用力按压的“咔哒”声,就好像有人在远处用手捏碎了什么东西。
但是被裴朝朝一拽袖子,他注意力又挪回了她身上,漫声问她:“没完了?”
药也给她上了,伤口也给她t?包扎了,路也背着她走了,她还想干什么?
赵息烛声线一贯散漫,不太容易听出情绪,但这时候能听出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说。”
裴朝朝使唤他使唤习惯了,张嘴就要叫他换个方向,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顿了下,余光瞥见薄夜靠近的身影,电光火石间,之前注意到的所有细节和线索,仿佛都串联在了一起——
现在薄夜死而复生,就证明她所处的这地方确实是假的,是幻境。
如果身处幻境中,不能让赵息烛见到薄夜和江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让他们碰面,这幻境可能会崩塌。
薄夜也没有记忆,却仍旧本能感觉到这片雾霭中危险,说明他该是知道这片雾霭中具体有什么东西的;反观赵息烛,赵息烛并未失忆,但他对这地方的抵触和抗拒却没有那么强烈、明显。
裴朝朝先前就猜过,这地方如果是幻境,那么这幻境的主人应到是不知道雾气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忍不住猜,
或许这幻境的主人就是赵息烛呢?
或许赵息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而对于他来说,薄夜和江独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幻境里的人,如果让他们见面,赵息烛就会知道自己在幻境里。裴朝朝将所有观察到的信息放在一起,一点一点勾勒起一个完整的猜想,也许她失忆前的目的,就是不让赵息烛发现他自己也在幻境里。
但薄夜这个不该出现在幻境里的人,不仅出现了,现在还在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越走越近了。
裴朝朝手还扯着赵息烛的袖子。
赵息烛见她一直不说话,就回过头看她,想问她到底又怎么了。然而这一回头,不等他把话问出来,余光就瞥见了后面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白色身影。
这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颀长,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
男人。
哈。
赵息烛只看这一眼,就差点气笑了——
裴朝朝为什么跑来这种地方?还能为了什么?肯定和这个不知廉耻的贱男人脱不开关系。他问她为什么跑来这,她还敷衍他,她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贱种敷衍他。
赵息烛猛地直起身,两只手掐着裴朝朝的腰把她提起来,然后把人放在旁边的大石块上。
他按着她的肩,逼她坐在石块上:“我说呢,刚才怎么突然扯我袖子。”
这时候。
薄夜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
他戴着斗笠,白纱垂落下来,看不见脸,赵息烛认不出他,也没打算搭他。
赵息烛直接无视薄夜,当着薄夜的面,一只手撑住石块,身体微微压低凑近裴朝朝,这姿势显得格外有压迫感,还有那么一点诡异的亲昵暧昧,他语气阴嗖嗖的,含着危险笑意问她:“是想让我换个方向走?怕我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贱货撞个正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