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有些白,但嘴唇红润,身上也是暖的,没被冻着。
银环奉上热茶,便到外间守门。柳湘盈让绪兰点上炭火。
夜里天寒,又是外间,点上炭火才是刚刚正好的温度。
柳湘盈两掌相贴,掌心贴着茶杯取暖,“找我做什么?”
陆匀音开门见山:“沅哥儿是我的孩子。”
柳湘盈垂眸,“小满是远宵的孩子,他是我的夫君。”
“你还认他是夫君?”陆匀音冷笑,眉目间恨意凛然,“还以为你把持着二房中馈,早就不认什么夫妻情分了。”
柳湘盈没心情跟她聊死人,她站了一天,肚腹空空,也没力气跟她周旋,直接道:“如果是为了沅哥儿的事,你找我、找老夫人都没用,这件事是她首肯的。即便你之后进门,一个外室的母亲,你让沅哥儿以后怎么办。”
陆匀音面孔绷紧了,心里仿佛千万根针扎似的,真相鲜血淋漓,她一个字都没法反驳。
柳湘盈说得没错,陆匀音更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孩子,只想给他最好的。
陆匀音死死咬住唇,许久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听说晏学士打算在京中长住?”
柳湘盈点了点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愿意走动,我送了他几个人,在京中也能吃到家乡的味道。日后若是倦了,收几个弟子也有可能。”
陆匀音眼角湿润,缓缓地笑了,“是吗?那也不错。”
她缓缓扭过头,“那天在别院看见我,你在想什么?”
几个月前的事情,柳湘盈有些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所有情绪充斥着胸腔,几乎要将她撕裂。
之后种种,说不清楚是冲动还是畏缩的选择。
她摇摇头,陆匀音却笑了,凑近了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柳湘盈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一见到你,我开心得不得了。觉得离出去的日子不远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离甩掉这个孩子的日子,也不远了。”
柳湘盈目光下移,停在陆匀音平坦的小腹,她如实道:“孩子月份大了,打不掉。”
陆匀音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毛总管看得严,日日有人看着我,不允许我出门,更不允许孩子有任何差错。”
“我天天都想出去,绝食,摔倒,撞墙,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手中的茶已经冷透,将冷茶泼到窗外,柳湘盈替自己和陆匀音重新倒了一杯。
杯中的茶水再度滚烫,可眼前的人,已没有了刚刚进门的那颗慈母心。
陆匀音悒悒不欢,将叁年的愤恨不满通通倒出来,柳湘盈竟也没出声打扰,任由她说下去。
陆匀音遽然看向柳湘盈,耳铛晃动,“可是我还想活着,为了活着,只能生下这个孩子,只能一日日地来找你。”
她定定地看着柳湘盈,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