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夭待他走过后,悄悄抬眼一瞥,见他背影依旧如往日那般宽阔,而走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换了一人,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脸上带笑,一言一行也皆是合礼仪。
直到看不到人群后,云夭才回神,有一瞬忽然眼黑,又清明起来。
张公公讽刺道:“看吧,云姑娘,圣上如今连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烦,便莫再做那些飞上枝头的美梦。咱家不着急,等着姑娘。”
他说完,便带着胜利者姿态离开此地。
云夭心中则是烦躁得不行,如今与萧临关系闹僵,她对于下一步计划也变得毫无头绪。
一直到夜间,云夭才终于做完手头的事儿,连晚膳都错过,可她也实在没胃口。
回到竹林小院后,终于承受不住,她摸了摸自己额头,似乎有些发烫,头沉重难忍,最后倒在床上,裹上被褥沉沉睡去。
……
玄武殿中,萧临在福禧伺候下沐浴完,走出。他心中实在不畅快,特别是今日见到她后更是如此。
只是想到所见的那一幕,他还是叫住福禧,平静道:“今日宫道上那老太监何许人也?”
福禧回忆一番,恭道:“那人姓张,陛下还在凝云阁时,是管宫人饭食的,因着资历老,在这宫中也说得上话。那时候态度极为嚣张跋扈,不过后来陛下登基,此人便隐匿低调了些时日,直到前些天,得了太后赏识,去了寿安宫做事。”
“嗯。”萧临走至床边,坐下后头痛地揉着脑袋,“以后朕不想再见到此人。”
福禧自然知晓他意思,立刻应了下来。
……
云夭睡到天昏地暗,不知世事,也不知何时。
黑暗中,她浑身冷得不行,呼吸困难,整个人迷迷糊糊,连睁眼都做不到。也不知多久后,似乎感受到一双极为温暖的大手,指尖带着些许薄茧,温柔地抚过她的额头与脸颊,而后口中又被喂进了一些苦涩的药和流食。
她想睁眼看看,可实在疲累得不行,无丝毫力气与意识。恍惚间,她与前世混杂在一起。
她其实身体向来很好,极少生病。
之前,有一次重病是被萧临处宫人的残酷手段吓病。他当着自己的面,用那宫人做了两盏小灯,她看着他满手鲜血将灯盏递给自己后,直接晕了过去。
而后,她便在床上躺了一周,她迷糊睡了一整周,总能感受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贴着她。
那时候阿母还未被接来,醒来后发现竟是萧临在一旁照顾自己,让她骤然间受宠若惊与胆战心惊同时交织一起。
萧临冷眼看着她,嘲讽了一句,“真没用,这样便被吓病,还得耗费朕精力。”
不过自那之后,她也意识到,萧临再也没在她面前做过人皮灯。
此刻似乎也有这样一双大手贴在她的额顶,她以为还在前世病中,轻声喊了一声,“陛下。”
那手似乎在她额顶一顿,片刻后又换上了一块被浸湿的帕子。
在她梦里,一直重复着前世的事儿,有她接二连三在云家为了逃学而翻墙,被发现后,严厉的母亲想要教训,哥哥们却宠溺地为她抵罪。
有云家获罪,父亲与哥哥们全部被抄斩,府中哭声一片。
也有母亲在流放途中病死,士卒看不下去,虽然着急赶路,却还是帮忙挖坑埋了起来,又简陋地立了木碑。徐阿母抱着她,捂住她的眼睛,告诉她母亲不会再受苦了,这也算一桩幸事。
可梦中更多的,好像还是萧临。
她实在太怕他了,生怕哪日厌弃自己后,便将自己做了灯。
她竭尽全力不断地讨好,争宠,尽职尽责做着以色侍人该做的事儿。她也算成功,五年时间,萧临除了政务繁忙,或是偶尔去皇后韦氏处,大部分时间皆宿在桃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