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七万。”
云夭心底有些难受,十万带出西巡的士卒,再加上武威郡十三万,一共二十三万,如今却只剩下七万。
死去那么多人,真的是为了大邺江山吗?值得吗?
萧临对于士卒的牺牲,并未想那么多,只是道:“吐谷浑与高昌损失更为惨重,他们算是倾举国之力发动这次奇袭。接下来,怕是已经再无力对抗我大邺。”
云夭没有对此做更多评价,她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又转移问题,道:“那大兴宫境况如何呢?”
萧临从面前的妆奁中拿出一把牛角梳,放在手中把玩着,目光停留在她依然微湿的发丝,将身前单薄的白裙打湿,有些透出丝滑布料下的肌肤。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纤细脖颈,而屋内的炭火声此时显得格外震耳。
他喉结滚动一番,道:“比想象中的境况好。”
“这怎么说?”
他压下这些时日埋在心底的失落与不甘,面无表情道:“太后母家依然待在琅琊郡,没有带兵往大兴宫而去。不过太t?后倒是打出我已崩逝的旗号,重请太上皇掌权,只不过太上皇如今病重在床,无法动弹,于是太后以此垂帘听政,这些时日寻借口,在朝中换了几个贺氏一党的人。”
“而太后撤下的不少官员,皆是关陇贵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云夭接过他手中的牛角梳,一边梳头一边了然道:“既然琅琊方没有发兵,那便是好事。毕竟战事一起,这一路的百姓,又要被其无辜牵连。”
“你倒是满心都是大邺百姓。”萧临低着头讽刺一声,不过云夭并未从中听出更多的,“我准备,等回到大兴城后,召见贺氏家主入京师,同时调集大兴城周边以及洛阳兵力。”
萧临话没说完,云夭却立刻听懂,道:“陛下是想,在半路直接劫杀贺家家主?”
“嗯,你倒是聪明。”萧临点点头,“擒贼先擒王,硬碰硬并非上策。我大邺,确实不能再损失更多兵力了。”
……
此时的大兴城已经入了冬,萧瑟而冷冽,草木不生,寒风打过窗棂时,还能听到嗖嗖声。
早朝之上,太极殿内,太后坐在珠帘之后,看着下方群臣争执。
如今四处皆有萧临身死河西走廊的传言,虽竹青等人还未回朝,却也是人心惶惶。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一流言,本就不安分的朝臣们皆在此刻趁机作乱起来。
朝中剩余的大臣皆被太后试图收买过,可其中无动于衷,又让人拿不到把柄的,便是崔家,赵家,宇文家。
刺头似的让太后心烦。
太后意图将自己信任之人安插至总管府大都督一职之上,原本的大都督是萧临的人,可此涉及兵权归属,太后寻了人错处,将其从职位上撤下。
争吵愈甚,宇文太尉站出,道:“如今原大都督秦将军以权压人,私自吞并良田之事,还尚未有定论,老臣看来,此时争论大都督归属,似乎有些为时尚早。”
宇文太尉本就是三朝元老,话语权颇高,此话一出,众人片刻噤声。
薛樊则不屑一顾,笑道:“太尉真会说笑,人家苦主都已告达天厅,整个大兴城百姓都看到了。难不成太尉大人是与秦将军一伙,真成了那欺压良民之人?太尉大人不是最在乎民意么,莫不是所谓民意皆是说笑。”
自萧临战死的消息传来,太后便迫不及待除去中书令,将薛樊安插此职。
薛樊说完后,转头与珠帘后的太后悄悄对上视线,接到她指示后笑笑,继续道:“无论三司查否,此时此刻,定然不能让秦将军这等小人做在这样的位子上,手握重兵。薛某提议,先让人暂代此职,等秦将军案子查明后,再做最终决定。”
这提议虽然明眼人都知晓是薛樊权宜之计,可却又寻不出错处,便闭了嘴,不再争论。
太后正想下朝,起身之时,一冷冽之声从太极殿门口传了过来。
“薛大人真是好大胆子,将我大邺律法掷于泥地。律法中已阐明,三司最终定罪之前,留原职办事,薛大人与太后莫不是忘了?”
这暴戾的气息与威压随着话音落下而布满殿内,太后瞪大眼睛震惊地踉跄,没想到竟直接从上方台阶摔下,好在台阶不算高,并未摔伤,只是丢了脸面,失了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