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心里又知道那种最坏的可能,所以我总是想记住我爸的样子,把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看得特别仔细。我真的以为我能记住,但好像越想记住就越记不住。”
闻颜知道江昊现在更需要的是他倾听,所以他一直听着,偶尔用拍拍他后背的动作表示自己还很专心。
“现在想想,从我爸住院到他离开,这段时间在我印象里过得特别特别快。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信那种话,比如什么,你离开的亲人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我觉得这些都是用来安慰人的。”
“但现在我信了。”
江昊放开闻颜,一只手撑着身侧的桌面,另一只手虚搭着闻颜腰侧,说话时一直看着他,“有一段时间难受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还有妈妈啊,我知道我妈也会因为我想到我爸,然后情绪难受。”
“对死亡这件事觉得恐惧,对亲人的离开觉得难过,这些都是人的本能,我们从来不用去对抗本能,”闻颜望着窗外的夜色,“你妈妈会难受,可能有时候也是因为看到你那么难受。”
他放下酒杯,感觉江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
“所以不如就顺其自然吧。”闻颜说。
江昊点点头,和闻颜碰了下酒杯。
他可能有些醉了,望着闻颜的那双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像浮起一层水雾。
但其实江昊没有哭,也没有想哭,他只是一直看着闻颜,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可以被凝视的人。
“看我干什么?”闻颜笑着问。
江昊摇头,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好……”
“我不好,”闻颜似乎是想到什么,但并没有表现得很沉重,唇角仍然微微抬着,像有些无奈地笑,“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
第二天下午,闻颜把车停在一条安静的路边。
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生敲了敲他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闻颜接过他递来的档案袋,从里面翻出三份基因检测报告。
一份是他和闻天朗的基因比对,一份是方微和闻天朗的基因比对。
尽管闻颜早就料到了结果,看到那行字时,他仍然沉默了片刻。
“闻天朗还有一处常去的房产的地址,我给您写在报告后了。”年轻男生说。
闻颜把报告翻过来,扫了一眼地址,又把所有报告都重新放回档案袋。
“谢谢你,这次麻烦你了。”他说。
男生一走,闻颜在车里点燃一根烟。
他没抽,手夹着烟搭在方向盘上,就是不想动。
等一支烟快要燃尽,闻颜才拿起手机,给楚雾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里。
楚雾:【在上海呢,有什么事儿欢迎随时召唤我。】
闻颜:【打拳。】
楚雾:【新鲜,走呗。】
闻颜从来不是没有情绪的人,他的情绪很少表现,但不代表不需要发泄。
夜晚的私人拳场,闻颜换了运动短袖和短裤,全身的肌肉都保持在充血状态,房间的白炽灯斜斜打来,闻颜额角的汗珠湿漉漉地往下淌。
站在他对面的是拳场教练,闻颜微微躬身,保持着准备出拳的姿势,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视线从手套上方穿过,专注而锋利地盯着自己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