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锦行礼告退,却再不去看那袋黄白之物。
殿外飞雪簌簌,萧北冥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锦囊的纹路,神色莫辨。
邬喜来是第一次与陛下一起听墙角,紧张到已经忘记追问陛下为何要来仁寿宫,直到里头没了声音,他才想起来问道:“陛下,您来仁寿宫做什么?”
昨夜陛下才杀鸡儆猴过,太后娘娘恐怕并不想见陛下。
萧北冥看他一眼,缓缓移步向殿外走去,邬喜来气喘吁吁追在他身后。
骆宝却清楚帝王为何来了仁寿宫。
陛下恐怕是担心太后娘娘会因昨夜之事对宜锦姐姐不利。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宜锦姐姐太过上心了些。
骆宝微微叹了口气。
萧北冥行至辇舆处,却没看见那人的身影,他收回目光,垂眸道:“走吧。”
辇舆缓缓地移动着,良久,他失神地望着无所依托的飘雪,忽然问邬喜来:“宫人有疾,为何不让御药局送药?”
邬喜来以为是骆宝告状,瞪了骆宝一眼,骆宝只觉莫名,邬喜来忙解释道:“陛下,谁又在您面前嚼舌根子了?薛氏当时已不是皇极殿的人,御药局不给送药也是守规矩,况且她做出那样的事……”
萧北冥冷冷看他一眼,邬喜来适时住了嘴,陛下最厌恶底下人隐瞒不报,是他做错了,他心如擂鼓,诺诺道:“陛下,是奴才错了,等会儿就让人送药过去。”
萧北冥不再出声,闭目养神。
方才在殿中,那么努力地替他说话,也不怕得罪太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感觉到,她在替他难过。
但恐怕,也仅仅是怜悯而已。
叫宋骁查探过后,他如何不知,当日的汤水中并未放入翘摇花粉,不过是她想要远离是非之地,远离他这不祥之人。
他微微敲打着扶手,目光深深,望向落日余晖下冷白的皇城,忽然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
所有人都会离开的,没有例外。
但他,偏不如她所愿。
第章心结
直殿监的掌印李公公知晓宜锦原先在皇极殿当差,并没有为难她,临近年关,各宫上下都在修缮,李公公便派她打扫南宫的愆阳殿。
南宫在先帝时便形同冷宫,年久失修,但这里是新帝的旧居,底下人也不敢怠慢,一切按照宫殿修缮的旧例,只求挑不出错。
愆阳殿只住了一个瞎眼的蔡嬷嬷,整日里神神叨叨,总是说胡话,但她到底是侍奉过新帝的嬷嬷,在此处颐养天年,宫里的老人都不敢招惹,若不然,这差事也轮不到宜锦身上。
宜锦到时,愆阳殿斑驳的宫墙被初雪覆盖,已褪色的房檐下一排冰棱子闪着冷光,宫院中只剩下一棵嶙峋的万年松艰难地生长着,为这院落添上一抹生机。
蔡嬷嬷身形佝偻,发已斑白,只穿着一件半旧的单薄袄裙,坐在树旁拄着藤杖,眯着眼睛晒太阳,树上的雪哗啦啦地砸下来,她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