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上前,面色沉重道:“太后,您先走吧,奴婢为你撑着。”
太后闻言看向他,面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下去。
她看着花青久久不语,最后颇为自嘲的说了句:“哀家这一生被人所薄,到头来,居然只有你还想着为我撑?何其可笑啊?”
花青陪着她,从刚入宫懵懂无知的少女,到如今杀孽满身的掌权者,没有离弃,没有诋毁,没有谩骂……
太后五指攥紧龙椅,胸口起伏着像是突然有些累了。
她勉强笑起来,可她的眼中有泪。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落过泪了,可此刻,她居然想落泪。
她凝视着花青,说:“哀家不悔!”
花青脸上没有畏惧,只笑着说:“奴婢知道。”
“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哀家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们!”
“奴婢明白。”
“围困骊山过后,哀家身上有着几十万条人命,但哀家不怕,哪怕是下了黄泉,哀家也不怕!”
她指着上面,说:“那顶上的金龙,吃人的皇权,迟早有一日会落下来,不是哀家扯下,也会是旁人!”
“哀家就等着那一天,等着他们跌得粉身碎骨!”
花青恭敬的附和:“会有那一天。”
奴隶也不过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太后笑出了泪,她的目光看过这巍峨的殿宇,像是在门口突然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
她怅然若失,许久,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似哭似笑的对着那道身影,道:“哀家累了,哀家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们走吧,都走吧……”
地下的那些京西卫听见这话,都踌躇犹豫着不敢动。
花青懂她的累,下令让他们都走了。
他没走,他留了下来,跪在太后面前不发一言。
半晌后,太后走下来,她扯了冠冕,扯了所有桎梏她一生的,那些外人眼中的荣华。
她像是突然挣脱了枷锁,对着这个唯一对她真心的奴仆,轻轻说:“再陪哀家走一次吧……”
花青应了:“是。”
追求一生的权力,其实也不过是想要争自己最为渴求的东西。
太后回想,她这一生最为渴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