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八点多,二师兄和小春子带着几副药回来了,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
虽然是治箭伤的,但应该对枪伤也会有点用处。我们便赶紧帮师父,把外用的药敷上,把内服的药煎好。
到了九点多,二师兄和小春子吃饱了,师父也把内服的药喝了。大家便坐在一起商量以后的事。
师父先说道:“这次行刺慈禧的事情,闹太大了。清廷肯定会到处派人追查嫌疑犯。这紫云山,迟早也会有人上来察看的。我看,你们明天一早就各奔东西,离开北京吧。”
“可是,师父你的伤还没好。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小春子接话说道:“老侠,你不用担心。你们走了之后,这山上还有我、邵平和吴越凡三人,可以照顾好王大侠。”
邵平、吴越凡便是跟随小春子,一起来到紫云山上隐居的宫中太监。
师父哈哈大笑,说道:“小春子说的对。你们几个又不是医师,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用?陪我喝酒吗?
明天一早就走人,别磨磨唧唧的。一凡,你先表个态,准备去哪?和大伙说一说,以便以后好相聚。”
二师兄段一凡沉吟一会,说道:“我和同盟会湖北支部的张知本素来要好。既然北京待不住,我想去湖北武昌找他。我把武昌联络点的地址写下来。你们随时可以去武昌找我。”
说完,段一凡拿来纸和笔,写下地址,分别递给我们。
“徒孙,你呢?有什么打算?”
戈梅尔没有直接回答师父的话,转头望向我,问道:“师父,我们先回美国避一避风头吧。等国内风平浪静了,你如果想回国,我再陪你过来,怎么样?”
“嗯,也好。”
戈梅尔见我同意了,很高兴,笑道:“那太好了。我在公使馆认识了美国烟台领事馆的馆长。我想去烟台,找他帮忙,替我们买两张回美国的船票。一会,我去帮你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去烟台?”
“不,徒弟你先去烟台。我过两、三天再去?”
师父一听,皱了皱眉头,说道:“我都说了,我不用你照顾。你还待在紫云山两、三天干什么?”
“师父,我多待几天,是因为挂念慈禧。再过三天,慈禧有没有死,城里城外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来。我想亲耳听到她升天的喜讯。再说了,紫云山这么大。就算官军上山来巡查,我便遁入山林。他们怎么可能抓的到我。”
“师父,那你说话要算数哦。三天之后,你一定要来烟台找我。我一会就把烟台领事馆的地址,留给你。”
“好,徒弟你放心吧。”
说完,我又转头对师父和小春子说道:“师父,小春子,要不,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美国吧?到国外见识一番?”
师父摆手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用管我。我把伤养好了,爱去哪就去哪。不过,小春子,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小春子也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离开北京。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家可以回,有同志可以投奔。我和邵平、吴越凡三人从小便是命苦之人。
我自幼丧母。那吸食洋大烟的狠心父亲,听说在宫里当差的油水很丰盛,便把我灌醉,净了身子,托人送进宫中当小太监。
记得刚开始入宫那一会,每个月可以领二两银子和一斗半的米。这些,我父亲都全部拿去了,一点也不留给我。甚至,他还埋怨我,不会捞油水,只挣得这点钱。
殊不知,我在宫中已经穷困潦倒。幸好,我义父见我可怜,干活又勤快,便常常救济我。这日子也能勉强过得去。后来,在义父的关照下,我的品级慢慢提升。
当了六品宫监后,每个月可以拿五两银子、五斗米。这时候的生活便开始宽裕起来了。可惜,我父亲没这个福。他送我入宫后,只领了我几年的俸禄。
记得我刚升六品没多久,他就归天了,是吸食洋大烟死的。从那以后,对于我们这些没命根子的人,皇宫便是我的家,北京就是我的根。
说来不怕你们笑话,伺候人习惯了,去到哪里都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只有待在紫云山,我才感觉到特别地舒坦、自在。所以,别说美国了,丑国我也不想去。
至于什么生啊死啊,其实那些都无所谓了。还有,我还得照顾陈小姐呢。再一个,你们万一需要打听什么消息,跑跑腿之类,我留在北京也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