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名贵族小姐来说,她们或许能背出朋友的家世族谱,甚至是对方家里男性的工作经历,但要是提到朋友自身的所喜所厌,那就往往陷入她们的知识盲区了。
她们哪怕是想要向好友控诉自己遇到的糟心事情、奇葩人物,言辞上往往也是克制又轻描淡写的,以防自己在社交场上被冠上“不体面的”、“粗俗”、“下等人一样”、“疯女人”诸如此类的帽子。
既然彼此都不曾交心,朋友之间要想维系感情,就只能靠着纯粹的利益,又或是靠着一场又一场聚会,摇摇欲坠地搭建起一道沟通的桥梁。
这样一来,乔安当然会感到她们在相处时没有分毫默契。
不过大环境如此,她们又是来探望她的,这些事情她心里明白就好。
女仆在桌面上布置好茶水以及甜品,乔安请这些小姐们尝一尝谢尔巴茨基家的蛋糕。
甜品一端上来就吸引了在场众位小姐的目光。
白底钴蓝纹饰的瓷碟上摆放着的佐茶甜品有着陌生的外表,淡黄色的面包被切成三棱柱形状,然后精致地安放在碟子中央,最上方浇有一层诱人的巧克力。
有人试着尝了一口,发现口中的蛋糕是出人意料的蓬松柔软。
“上帝啊,这是外国来的新品吗?这里面放了什么?”
乔安解释:“蛋糕里放了英国传过来的发酵粉。”
十九世纪欧洲化工行业得到空前发展,小苏打终于步入众人视野,再然后,能够用于烘焙的发酵粉应运而生,不过还没有广泛应用开来。
这种发酵粉远比天然发酵更稳定,且得益于它的高效率以及可控性,用它制作出来的蛋糕理所当然的要更为松软香甜。
她那位嫁给外交官的二姐,曾经托人往家里送过一罐英国人赠给她的发酵粉,但是由于谢尔巴茨基公爵家没人敢尝试,就闲置在那里了。
乔安穿越来后一直在家调理身体,有一次她听到家中女仆在争论到底要不要使用这发酵粉,就按照记忆里的蛋糕配方试着指点了一二,结果厨师在听了她的话后,还真就琢磨出了几种香甜可口的新式甜品,并且一跃成为公爵夫妇的最爱。
总而言之,科学万岁。
就这样,她的这些贵族小姐朋友们,一边享用着美味的小蛋糕,一边对她说起了她生病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比起一开始时,要其乐融融多了。
这些贵族小姐们聊起了某某夫人最近将要举办一场舞会,不知是谁又提起了另一位众人认识的小姐,说她前不久嫁给了外国的一位官员,所以没能来看望乔安。
有位贵族小姐矜持地谈起某份文学报上的小说,说这是英国来的一位作家写的,她先是夸赞了一下他的作品,然后又说,或许他会认识发明发酵粉的那位化学专家呢。
不管是谈论他人婚事,还是参加舞会,乔安都不太感兴趣,因此她只好把话题往文学方面引导。
她回忆了一下她们提到的这位作家的名字,原主的记忆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属于那种只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没读过他的作品的类型。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她谈论对方的作品。
她刚才听她们谈论了一会小说内容,心里猜测这应该是一篇现实主义流派的作品。再联系一下她现在身处的年代,以及《安娜·卡列宁娜》的故事背景,现如今恰逢农奴制改革,在这个阶段,现实主义文学的确正流行于欧洲的文坛上。
这个时候到了该体现说话的艺术的时候了,乔安扬长避短,她避开小说的具体故事情节,仅从现实主义的角度谈论小说的文学性。
就这样称得上是泛泛而谈地说上几句话,竟然得到了这些贵族小姐们的一致赞赏。
她们在准备离开前询问乔安,几天后一场由诺德斯顿伯爵夫人举办的舞会,她会不会参加。
乔安没有给出正面回复,她模棱两可地说:“这几天还有些头晕,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去。”
“可怜的吉蒂,你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一人同情地说道。
“最近莫斯科的天气就像马场里的小马驹,谁都料不到它什么时候会发疯,听说有好多位夫人都因为这个抱病在家了。”又有人说道。
“再见吉蒂,希望改天能在舞会上再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