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注意到了乔安好奇的眼神,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得力助手、优秀的速记员斯尼特金娜小姐。”
陀思妥耶夫斯基介绍这位女士的身份时用的都是职场上的称呼,但是他微红的耳尖,以及在看向那位女士时流连的眼神,让乔安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陀翁的妻子安娜·斯尼特金娜小姐。
乔安在来之前,还担心神经纤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会不会因为一个人在院疗养,无法陪同报社里的同事一起参加活动感到悲伤,没想到他已经过上了红袖添香的美好生活。
她决定给这两位情侣鸟留下充足的私人时间。
“少尉,您好好休息,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见她要走,就站了起来准备送她离开,然而在他张开口打算说出对方的称呼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发现自己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他求助性地看了助手一眼。
斯尼特金娜小姐也慌了一下,忙替他说:“谢尔巴茨基小姐,我来送您出去吧。”
当两人走出病房后,斯尼特金娜有些歉意地说:“您别介意,少尉他生病后,记忆力……变得有些不太好。”
而且听他说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斯尼特金娜心中叹气,这实在是很容易得罪人。
听她这样说,乔安的目光微凝。
第253章安娜·卡列宁娜
在后世有关陀翁的各类传记中,有些小故事里他的确是带有几分健忘的属性。尽管对方忘记的大多是一些小事,还是给他以及身边的人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这算不上多么奇怪,毕竟他身患癫痫,久治未愈,记忆力减退也算是其中一项比较常见的后遗症了。
但以往不过是透过那白纸黑字来了解这一切,如今面对着一个鲜活而又与她交情匪浅的人,心里忍不住在意了起来。
乔安问:“现在他服用着什么药物?”
斯尼特金娜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叫溴剂。”
乔安知道这个,一种副作用强但又疗效有限的癫痫治疗药物。她如此不留情面的评价,听上去感觉它好像完全没有性价比的样子。但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最为尖端的抗癫痫药物了。
而且谁也无法断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健忘,会不会也是因为服用这种药物带来的副作用,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了。
他已经称得上幸运,她清楚对于经济不宽裕的更广大底层群众来说,要是家中不幸有亲人身患癫痫,最常见的治疗手法无非是强行使用物理手段使其“平静”下来。
比溴剂效用更出色的药物,乔安不是不清楚它的名字,但囿于时代科技发展程度,她现在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有些遗憾地回忆着她脑海深处的那一个个药物名称,以及让她倍感怀念的种种设备仪器,希冀着能捕捉到一条漏网之鱼。
她的思绪突然因一个化学式而停滞。
就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豁然开朗。
未免给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一个虚假的希望,她客客气气地同斯尼特金娜小姐道别,神色如常地坐上了马车。
“小姐,我们要回公爵府吗?”马夫先生问。
“带着我随处逛逛吧,我想在城里多转一转,到处看看。”
马夫先生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个要求,他动作麻利地拉了拉缰绳。
他们最年幼的公爵小姐并不是一株纤细的菟丝子、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她的目光并不会只看向那些光辉烂漫的宫殿、珠宝、舞台,而是平等的投向了那些绅士淑女们眼中肮脏、不愿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