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此时的她依然是习惯性地穿了一件青衣。
这并非她有意为之,而是因为隋唐时期的寻常百姓的衣裳常用色本就只有那区区几种,红紫、黑褐过于老成,棕黄、浅绛之流她素来少穿,数来数去,还是青色最合她心意。
她要是亮出镇南公宋缺之女的身份,她无论穿何等华服都无人置喙,但这等光鲜亮丽的打扮,实在无法取信于穷苦百姓,她的游医之行,恐怕一开始就要夭折。
运河沿岸的一座小镇里,她将医幡当做拐杖般拿在手中慢悠悠走在道路上,小棕马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有意去药店里买几副针具以便进行针灸。
她踏过门槛走进药材铺,刹那间,那浸染在每一寸家具中的苦涩药香向她袭来。
药铺学徒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问:“要抓什么药?”
乔安说:“有针灸器具吗?”
学徒立马来了精神,这类精细器材,向来售价不菲,赚得比抓药更多一些。
他眼神从她身边的幌子一扫而过,虽然心里窃笑这牛皮吹得震天响,但还是笑着迎上去:“这位神医,您惯用哪种针呢?”
乔安说:“麻烦小哥都拿出来我看看。”
而后她就在学徒震惊的眼神中,一连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针,真是连库存都给翻出来了。
这类针具铺子里其实也就那么几套,一两年不见得能卖出去一套,毕竟这年头会针灸的大夫,真不算多。
学徒小心翼翼地给她包好,恭敬地目送这位神医离开。
药材铺对面,一名中年男子正满脸愁苦地蹲在墙根处,他嘴上叼着一根杂草。
他一身短打,上面满是毛边及补丁,路过的行人对他这般打扮的人见怪不怪,因着此地临近正在开凿的运河,镇中多有服役工人来往。
此时药材铺走出来一个手持幌子的年轻人,男人听着旁边酒楼上有读书人讥笑道:“好个华佗在世,如今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家伙是越来越多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鼓起勇气喊道:“神医请留步!”
以乔安的耳力,酒楼上的说话声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无意理会,只是看向了刚刚的喊话之人。
她略一扫过那人的身形姿态,只见那人右臂姿态微僵,起立调整姿势时肩颈略有迟滞,这点细微差异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根本看不出来,但她对人体肌肉骨骼何其熟悉,又是习武之人已习惯了窥探他人动作间的破绽,这点违和感,就有如白纸上墨点一样刺目了。
她问:“这位老兄可是臂膀不舒服?”
男人口中叼着的草秆掉了下来:“神、神医啊!”
此时口中的神医二字,比方才是真心了十倍不止。
旁边酒楼上一片低声惊呼。
……
宋阀内——
“大哥,最近可有玉华的消息?”
这日,宋智跟宋缺商谈完事务后,顺口问了一句。
宋缺说:“前几日她寄回来的信你已看过了,且等着吧。”
“我不是问她的信。”宋智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