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夫人收养的,那个和谁也不说话的,极漂亮又极孤僻的小孤女阿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如同一只小鸟一般,依偎在了叶家三姐妹身边,蜷在叶清澜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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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大丧。
毕竟是嫡夫人,虽然无所出,但丧事还是要风光大办的,毕竟这不只是孟夫人的身后事,更关乎整个孟家的体面。
丧事办了半月,满京轰动,从最初煊煊赫赫,到曲终人散。送了孟夫人上山,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孟夫人当年是林家嫡女出嫁,带的一笔嫁妆丰厚,自不必说,虽然经过许多年,但价值只增不减。林娘子还是厉害,自她去世后,一把铜锁锁住,只等今日三家齐聚,一起来议定这嫁妆的归属。
林家是娘家,如今只有一个和孟夫人不同母的林大人继承了家业,这样的关键时候,自然是林家夫妇都到场。孟家是夫家,是主家,孟夫人无儿无女,虽然收养了一个阿措,但不是孟家亲生,况且她年纪也小,才十五岁,所以根本无法出现在席上。
孟夫人正房的厅堂里,孟家人和林家人坐了满堂,林娘子手拿钥匙,坐在偏厅里,担忧地看着自家的小姐阿措,丫鬟也人心惶惶,阿措却双手交握着,垂着眼睛不说话。
“他们在说夫人当年的嫁妆单呢……”林娘子贴壁偷听了几句,皱眉道,:“小姐,咱们也出去吧,不能只让他们说。”
阿措摇了摇头。
“小姐还在等什么呢……”林娘子有些焦急:“再等下去,只怕夫人的嫁妆都要被他们分完了。”
阿措只不肯说话,眼睛仍然望着窗外,隔壁的争吵声似乎都没有落在她耳中,庭院中正下大雪,都说今年是个寒冬,梅花树似乎也被冻坏了,满树都是雪,连花苞也看不见。
一只麻雀在雪地上跳着,用爪子扒找着,这样冷的天,麻雀又去哪找吃的呢……
但那只麻雀很快就飞了起来。
因为庭院的门被打开了。
漫天大雪里,孟家的家仆这样高声通报道:“叶家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到访,请孟二小姐一见。”
孟家长房除了侧室生的一儿一女并无所出,但来人却指名要见阿措这个“孟二小姐”,林娘子惊喜地循声看去,院门口,大雪里穿着狐肷披风到访的,不是叶清澜和两个妹妹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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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规矩,未嫁小姐抛头露面是极难的,不仅叶凌波和燕燕、阿措,不能出现在正厅里,就连叶清澜这个叶大小姐,要在厅堂落座,都不得不听孟家的苏姨娘来了一句:“到底林家的规矩奇特,未嫁的小姐,就这样跟老爷夫人们平起平坐起来,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叶清澜只是神色淡淡。
“我父亲今日上朝,来不了,我母亲和姨母是嫡亲的堂姐妹,当初我母亲去世,姨母替我家料理过丧仪,如今姨母过世,我不能不来。请老太君谅解。”她瞥了苏姨娘一眼,道:“况且我也不知道,谈正室的嫁妆,侧室在这做什么,舅舅,你说呢?”
林家分家分得晚,长房二房是两府同居,孟夫人和叶清澜的母亲是堂姐妹,因为叶夫人那一脉没有男丁,最后都归于一支,所以她叫林大人舅舅也是正当,林大人见她是给自己助力的意思,连忙应道:“对,外甥女所言有理。”
“姨夫。”叶清澜又看向孟大人。
孟大人只好尴尬笑笑,约束地看了苏姨娘一眼,其实叶清澜也没指望他说什么,不过是让苏姨娘收敛一下气焰罢了。
但苏姨娘哪里肯罢休。她进门早,有过困顿卑微的时候,是见过孟夫人当年满头珠翠周身绫罗的正室气度的,也站着伺候过她一段日子。虽然如今有儿有女,处境优渥,但当年的艳慕仍然难以忘怀,所以对那份嫁妆的价值更看重。被孟大人看了一眼,不仅不退却,反而求助孟老太君道:“老祖宗……”
“叶小姐。”孟老太君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用劝告般的语气道:“你是闺阁小姐,金玉一般的品格,争产这样的琐事,老婆子我都觉得繁琐,你又何苦替她人做嫁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不来,请老太君谅解。”叶清澜只这样平静回道。
孟老太君叹一口气。
“你虽是亡媳的外甥女,但她正经有子女在这,嫁妆是随女儿走的,庶女一份,养女一份,你看,是否公道?”孟老太君用询问般语气道。
苏姨娘听到庶女有一份,先面露喜色,但听到养女有一份,又不太乐意,道:“那养女是她自己娘家的,连族谱也没上,怎么能和我家云翠一样,不行,那养女不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