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化疗会杀死身体里的细胞,不管好的坏的。”简承言朝着李继明笑了笑,那是一抹律师在工作中常用的笑,笑意仅仅只浮在面皮上,根本达不到内里,“看来李先生如今也是因为副作用,显得记性不太好了。”
姜柯源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嗅出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不由得抬头去看身边立着的那人。
李继明坐在原地没动,只不过用他那根细到看起来一折就会断裂的脖子缓缓支撑起他大得不成比例的脑袋,半阖着眼皮,虽然坐着,但看向简承言的时候,眼底满是轻蔑。
简承言清了清嗓子,友善地帮助李继明恢复那段被他“遗失”的记忆:“李先生,李继明,出生于年。年结婚,年与妻子育有一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儿子大名应该叫李望鸿,对吧?”
那双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此刻已经微微收紧。
姜柯源伸手,轻轻拉了拉简承言垂下的衣角。
可这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接着说了下去:“年,您爱人不幸在出差时因为火灾而去世。您祖籍不在衡州,如今家里只剩下你,”简承言顿了顿,“和还在读初三的李望鸿,对不对?”
李继明原本轻蔑的眼神已然变为怒目而视,简承言却还没打算适可而止:“据我所知,李望鸿早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就被他的外祖父母接回去抚养。那么李继明李先生,我想问一问您,您这次的保释金,又是谁替您交的?”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两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李继明给出一个答案。
病入膏肓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直到那两瓣苍白的唇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然后,他伸出舌头,将唇上的鲜血尽数舔干净,撑着病床,踉跄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病房的过道并不长,李继明此刻已然摇摇晃晃地站在简承言面前:“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替我交的保释金呢?”
简承言没有躲,反而就这样微低着头,直视着面前那双和地狱恶鬼一般无二的眼睛:“是您在筑能的朋友替您交的保释金。”
“但和您想的不一样。”李继明一口气还未松懈下来,简承言便又开了口,“那笔钱不是您想的那个人给的。”
“那是谁给的?!”李继明突然发了疯一样暴起,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力量,刹那间便揪住了简承言的衣领,双眼瞪得仿佛时刻会从眼眶中掉落,“不是他给的,还能是谁给的?你说!”
“你干什么?”姜柯源腾得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拉李继明那只布满了针孔的手,“你先把手松开,我们……”
“你们在做什么?病人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或许是听到了李继明的嘶吼,护士破门而入,不顾三七二十一,拂开姜柯源抓着李继明手腕的那只手,“李先生,李先生您放松,深呼吸,深呼吸……”
姜柯源坐在大厅里,看着护士搀着病人来来往往,低头按亮手机看了看手机,略带担忧地伸长了脖子看向病房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