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坠凌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残缺,跟藤兰有关的全都没了。
自己去混沌地找藤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他并不清楚,可他能够笃定的是,自从他少年时期猎杀第一个妖物开始,畏惧与憎恨便萦绕在他的身边,可能未成年的时候还会觉得难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已经毫不在意。
所以那时候绝对不能是存的死志,唯一有可能的是,他想融掉自己的力量是真的,这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面已经盘旋了非常多年了,只是对他这样天生就强大的异能者来说很难,唯独混沌地是他的机会。
……只是,融掉自己的力量,也跟毁掉自己差别不大了。
最后这句谢坠凌不能跟白采说。
眼见着白采摇摇欲坠,依旧望着自己不肯相信的模样,谢坠凌便只能释放出精神力,一点点渗透进去,温和缓慢地安抚着他的神经,低声解释,“只有融掉力量的念头。”
“融掉以后,才有资格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白采的瞳仁倏然颤动,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自从复生后见到谢坠凌以来,谢坠凌处处强大好似谁都可以不在意,可不论如何他是特管局的高级干部,他生于人类长于人类,不论如何都要接受所有异能者的审视与监管。
他确实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但是却必须受到束缚,永无休止的高难度任务,身边永远不可能有队友,还有对他情绪永远冷淡平稳的严苛要求……
表面的强大与无拘无束,只是遮盖他真实桎梏的一块布,扯下来其实是无数密密麻麻交织的锁链,要求他永远都困在这里,可但凡稍稍扯痛他让他动动,都会令人大惊失色害怕他是不是要暴走摧毁掉所有人。
哪里会有这样的?
这到底是对人、是对同伴的要求?还是对待永不停歇的工具?
既希望他锋利,又永远害怕他过于锋利。
望着谢坠凌即便是到现在,都还是那么沉寂冰凉的情绪,白采的所有愤怒忽然又沉甸甸的烙印进心脏里面,所有的血液都跟着噼里啪啦的沸腾。
这好像确实是比死亡还要令人绝望的东西,白采与他有着同样的定位,但是却没有被这样束缚过。
归根结底还是谢坠凌太善良了,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白采面临这种事情,他会想做的绝对不会是融掉自己的力量……他会想尽各种办法,把阻挠自己的人都杀光的。
胸膛忍不住急促地起伏着,白采的眼眶又酸涩又灼热,分辨不清现在脑子里面的疼痛到底是因为记忆的回收,还是因为神经不受控制的细密拉扯。
“谢坠凌。”白采抿了抿唇,片刻后才问:“那你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谢坠凌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他。
有那么瞬间,白采忽然像是回到了那时候。
依旧是这片沙地,谢坠凌身边有人苦口婆心地跟他说话,里面暗藏着无数的机锋与暗示,,但是他不为所动,视线只是轻轻地、安静地跟很远处望着他的白采对视。
大脸花们悠悠醒来,看到谢坠凌跟白采站在台子上。
旁边缠绕着石头的粗壮藤蔓已经不见了,连带着白采力量的气息也消失了,看起来记忆收得很顺利……也难怪他们刚靠近就被震晕了。
但是当他们蹑手蹑脚要靠近的时候,白采回过头来,脸色差到了极点。
“!”大脸花们吓得拔腿就跑,这幅模样很显就是在暴怒的边缘,他们不要当成撒气桶啊!稍有不慎是真的会被吃掉的!
眼见着它们嗖嗖嗖地全都逃窜了,白采倒是没有去追,而是靠在谢坠凌的身上,紧紧地抱着他想要再跟他单独待会儿。
然而就连这么小小的心愿都没实现,头顶突然猛地传来巨响,是什么尸体被重重砸在上面的声音。
这洞穴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藤蔓被抽走以后石头也不太稳固,谢坠凌带着白采后退了两步,突然刚才被砸的那个地方,就轰然破了个洞。
流沙疯狂往里面灌,直到一股旋风将其全部拨开,罗单铭跟谭乌狼狈地跳了下来。
他们才刚经历过大战,那么多的蝎子妖,搞得他们现在满身是血,浓重的臭味扑鼻而来,让谢坠凌带着白采再次后退了两步。